起床迟了五分钟、默写字迹不够工整、家务时留下一粒灰尘、讲话声调高了一度,都足以让她挨上几鞭。
“……说得好像你知道我在烦恼什么。”
阿织笑嘻嘻地自己拆。
父母因此而非常高兴,破例允许她与一位吉格拉小朋友玩耍。
他的快乐总是在教义之外,这也许是更加令人羞耻的事吧。
“嗯?你醒啦!”阿织轻快地跳过来,外骨骼踩在地板上发出奇特声响。
“我从那个时候就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地爱护子女,至少我的父母不是。”
“你什么都不问我。”他抓了一缕阿织的头发,缠在手指上又松开,再缠,再松。
礼心更不想动了。
他不抗拒裸体。
她父母的眼中,吉格拉是灵魂肮脏的下等人,跟他们来往是会被污染的。
礼心把腿曲起来,被解开的睡袍衣襟便滑落下去,导致他现在跟全裸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就要成为一个虔诚而优秀的以利可预备役:《苦难书》背得足够流利,行为足够自律刻苦,在任何考试中都是第一名,让他们对我放一百二十个心,对我撒的每一句谎都深信不疑。这对我来说很容易。”青树的语气中并无自傲,反而自嘲地摊摊手,“怎么说呢,都怪他们把我生得如此聪明!”
他今天没有做礼拜、没有背诵《苦难书》、没有锻炼、没有反省,一样该做的事情都没做,不该做的却一直在做。
“不会的,”阿织笃定地说,“你只是会烦恼得晚一点,然后更加找不到答案。”
吻,互相抚摸,色欲与温柔并存。
他把裸体看成是追求情欲快乐的前奏,天然便带着一丝愉悦的成分。
房间里温度渐渐升高,跟阿织肌肤接触的地方开始渗出薄汗。夏日的久安没有制冷设备会有点难熬,礼心有一台陈旧的电风扇,打开后的风也只能说聊胜于无。
“……为什么?”他一边笑一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但下一秒就沉入睡眠,因此没能听到答案。
“如果……我没有去世俗学校,也许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我也想试试。”礼心说。
“我必须体现出相应的价值,才能获得他们的认可,进而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比如交一位吉格拉朋友。”在这之前,青树只要跟吉格拉多说一句话,回家就会挨上一鞭子。
“当你那天因为那个人而对自己所做之事感到羞愧和愤怒的时候,”阿织放下发辫,听见礼心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你和你的信仰之间,就已经出现裂痕。”
他想起森林里的那个湖。
“肚子露在外面会着凉的。”阿织跑过来”而备受称赞。
可是,从何说起呢?
礼心烦躁起来,踢一脚阿织的小腿,放弃了。
礼心尝试复制阿织的步骤,明明看起来很简单却总是不成功。阿织很耐心地一遍遍教,最后却得到一捋纠结在一起的头发,连拆都拆不开。
他是打算走了吗?
通过布施,她开始对心教之外的世界感到好奇。于是九岁的小姑娘就一个人溜出心教社区,混迹在流浪者中间寻找那个听她背书的人——别说现在听这些话的礼心,就连那个流浪者都被她吓到了。
即使拉着窗帘也能看到外面阳光大盛,热气充盈着房间,连躺着的地板都被烘烤过没有半点凉爽。
他用指腹抹过礼心形状漂亮而饱满的嘴唇,落下一个吻。
“哒”什么“哒”,又不会显得你很可爱。但礼心却笑了。
想象自己如阿织一样,赤身裸体地在水里漫游,浸泡,下沉。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思考、甚至逃避面对,但哪怕一天也好,他不想做法礼者。
“恶魔便会趁虚而入。”
不应当有的欲望、不应当有的质疑,礼心把源头归咎于在少年时代,最容易混乱和动摇的年纪接触世俗社会,在灵魂里埋下了污染的种子。
窗户半开,礼心躺在阿织手臂上,看着窗帘被微风吹起而飘荡的一角。
“具体什么是不晓得啦,但大方向还是猜得到。我很聪明哒!”
甚至喜爱。
哪怕这是一件令人羞耻之事。
甚至不想做一个心教徒。
“谁让你给我盖那么厚的外套,很热。”
耳朵里听见细微的“喀拉”声,他转头看过去,阿织似乎在调整他的动力外骨骼,穿好裤子在腿上感受变化。
“恶魔无需发问,只需诱惑,猎物就会说出所有秘密。”阿织捉住他的手,结束礼心无聊的绕圈行为。固定住两根手指,用自己的头发给他演示一种编织起针法。
礼心是被热醒的。虽然听见电风扇的声音,但下半身不知为何盖上了阿织那件外套。
看阿织拆开头发又编辫子的手,礼心竟然有点犯困,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