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夜时分,众人依然不知疲倦的享乐跳舞。那座六层大的蛋糕已经被分食得一片狼藉,但是餐台上的点心和菜品都没怎么动,因此剩得很多(女人们礼服裙下穿的紧身衣都太紧,根本吃不下多少东西)。一道道出自奥古斯特·埃科菲(法国神厨)之手的菜品金灿灿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从那点缀着薰衣草和紫罗兰糖渍花瓣的香草糖霜蛋白甜饼,到罗西尼牛排、以及那以奈丽·梅尔巴夫人之名特制的梅尔巴氏桃子冰激凌,所有法国普通平民百姓可望不可即的东西,都变成了这群达官显贵的残羹剩饭。艾斯黛拉是今天晚上为数不多吃东西的女性,她和兰达一起跳舞了一整晚,直到精疲力尽时才坐到角落里去抱着食物大块朵颐。她吃了太多东西又喝了太多五颜六色的果汁酒,等她出了盥洗室准备去女士休息间休息时,便一头撞上了正懒洋洋趴在沙发上抽烟的弗朗西丝卡;看到她,艾斯黛拉便尴尬的顿住脚步、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离开;就在她要僵硬的咧开笑容去和她打招呼,弗朗西丝卡却抬着眼皮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要进来就进来吧,别像个傻瓜一样在那儿站着。”女孩儿在心里撇撇嘴,然后就走进休息室,一pi股在弗朗西丝卡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学着她的模样、踢掉脚上的鞋子,懒洋洋的倒在沙发上舒展疲惫的身体,甚至忍不住发出了舒适的喟叹声。弗朗西丝卡斜了她一眼,就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慵懒的开口问:“今天晚上你应该开心极了吧?……兰达对你很好……漂亮的裙子、昂贵的珠宝、盛大的派对……他简直把你当成了一名真正的公主……”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讥讽与几分落寞,艾斯黛拉扭过头看向她,想了想,就垂眸说:“也没有那么开心,毕竟这一切都不属于我……比起这里的一切,我更想回家。”“但是你回不去了,”弗朗西丝卡点燃一根新的烟,然后翻了个身,晃着指尖的烟圈意味深长的说:“当你见识了这一切之后,你就舍不得回去过那平庸的日子了;就像你穿惯了丝绸之后、就没办法再穿回粗布……你只能学着适应这一切,小姑娘。”“……”艾斯黛拉并不认同她的话,她捻了捻身上的礼服,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成为弗朗西丝卡口中所说的那样的人,她是一定会回家去的!“为什么你不去跳舞?”艾斯黛拉好奇的轻声询问,“你今天很漂亮……所有人都偷瞄过你。”弗朗西丝卡挑了下眉,那红艳艳的嘴角斜斜勾起,如女神像般魅力四射的脸庞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意:“我知道……但是我只想和我爱的人跳舞……除了他,没有人值得我挪动我的脚步。”艾斯黛拉哑然,心里不太理解这种特殊的坚定信念;而弗朗西丝卡则是继续抽着烟,自顾自的说着话:“也许我应该嫉妒你拥有一个专属舞伴……最起码他愿意从头到尾都陪你一个人跳舞……或许你比我幸运得多……”“……”艾斯黛拉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默默的听着。她心中的情绪很复杂,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或是怎么样,她想不出安慰的话语也觉得弗朗西丝卡根本不需要她的同情,于是就只能呐呐的说:“其实也没有好……我和你根本没什么可比性。因为我们本来就属于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愿意和你共处一室。”弗朗西丝卡对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雾,幽幽道:“最起码你不会让我感到不舒服。”“……”两个女人安安静静的、相顾无言的相处一会儿,直到门外传来德国人的敲门声,弗朗西丝卡才重新收拾好衣妆起身离去;在离开前,她向艾斯黛拉发出了下午茶邀请;这令艾斯黛拉很意外,但是她从直觉上感觉到弗朗西丝卡并无恶意,于是就轻轻点头,答应了她。等艾斯黛拉再次回到宴会厅里,派对已经接近尾声,大理石地板上到处都是蘸了酒水的脚印和被踩得凌乱的鲜花,人们挤在角落里谈笑、调情,举着香槟痛饮,或是与某个放声而歌的醉酒女士一起进行不着调的吟唱。那些积攒在艾斯黛拉身体里的果汁酒开始发酵,她的头有些昏沉,脚步也像是软绵绵的踩在蹦床上,没有着力点。她强撑着一丝清明的神智回到兰达身边,然后就直接扑倒在他怀里,拽着他的军装问:“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回家?……我困了……”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兰达得意的吻了吻女孩儿的额头,回答道:“很快,我们看完最后一个节目就可以回家了。”“最后一个节目?什么节目?”“等你看了你就知道了。”兰达拥着她走进了升往顶楼的电梯,前来参加派对的人们也紧随其后。原来在乔治五世大酒店的顶楼上,还有另一场音乐会;当所有宾客到齐之后,几十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演奏者坐在那用白色玫瑰、白色百合、白色桃金娘、白水仙搭建而成的“白色祭台”上演奏起了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随着乐曲的奏响,一缕游走的光线忽然自众人脚下游弋而起,它擦着漆黑的夜幕、飞快的往上攀爬;待爬到人们头顶时,它轰得一声四散开来、变成那一束束明亮的、五颜六色的光……是烟花。在辉煌的管弦乐曲声中,无数如流星般璀璨的烟花于巴黎上空绽放着。从他们所在巴黎八区一直到四周的街区、街道,几乎整座巴黎都被烟花包围。周围的人们在不断发出惊呼与赞叹声,而艾斯黛拉则是仰头望着,心中泛滥着难以平息的波澜。绚丽的烟火照在她的脸上,忽闪忽灭,一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