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偏逢连夜雨,除了黄河水患和西北军情,朝中不安分的势力也在这次谋刺案中冒头,赵靖澜料理完前朝的事,回到王府时已过了半个月之久。
回府几日后,陆霖带了七八个漂亮的小私奴来拜见。
“哪儿来的人?”赵靖澜正在看奏折,头也不抬的问道。
陆霖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茶:“府上最近赶出去不少人,奴才见人手不够,买了些回来,都是家世清白的人家。”
靖王这么大一座府邸自然需要私奴伺候,往日里下面的人零零星星地送来一两个,因人数不多,靖王也就收进内宅了,这回王府里大动干戈,陆霖不敢再收外头送来的人,亲自去挑了些回来。
赵靖澜接过他递的茶:“这些事向来是你安排,我不看了。”
“是。”陆霖没有多说什么,低着头却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很快将笑意敛住,躬身将人带了下去。
赵靖澜留意到他的小表情,心里一甜,继续埋头看着奏折。
房间内幽香阵阵,众人散尽后,影队的侍卫悄无声息地现了身。
“有话想说?”
影卫单膝跪地:“回禀主子,这几位公子中,有两个是宁家送来的人,请主子小心。”
赵靖澜放下奏折:“是宁家,还是定国公府?”
“是……定国公府。”
起初赵靖澜只是微微皱眉,半晌后他觉察出了什么,颤抖地右手抓起桌上的一盏茶碗,“啪”地一声摔成粉碎。
“主子……”
鲜血从指缝间流出,赵靖澜一腔怒火,捏碎了茶盏,胸口剧烈起伏着。
影卫跪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你、你说什么?”宁轩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发问。
“就是那一晚,我想明白了。”
赵靖澜坐在他的身侧,两人前面放着一张矮几,凤藻宫雕梁画栋、银屏玉砌,华丽富贵更甚当年的靖王府,唯有案侧檀香,一如当年。
“你知道,我这一生最恨欺瞒。”赵靖澜继续道,“你言犹在耳,说是因为爱慕才委身为奴,骄傲不逊不过是为了引我注意,我竟当真了。”
宁轩盯着他,眼眶霎时一红。
他记得赵靖澜说的那一晚。
靖王府的日子一开始极为不顺,后来朝廷接二连三地出事,两人从磨合走向默契,如胶似漆地过了一段时间。赵靖澜对他委以重任、甚至启用宁家旧臣,好到他鬼迷了心窍,险些假戏真做,爱上这个男人。
但他始终没有卸下心防,后来,就是在那一晚,男人突然翻脸,再次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宁轩当时只以为赵靖澜又犯病了,此后多年,两人也是若即若离,好的时候缠绵缱绻,坏的时候赵靖澜翻脸无情,什么手段都有,时过境迁,若非赵靖澜提起,他险些忘记有那样一个晚上。
“陆霖事事以我为先,领着私奴来见我时尚且提心吊胆,生怕我真的看上谁、宠幸谁,但你却将私奴送进王府……对比之下,我已然知道你不是真心。”
“我早已说过事不过三,你却没有据实以告,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
宁轩惊讶到手脚发麻,却强撑着镇定。
“若没有最开始的欺瞒,我们早就……”
“陛下!”宁轩一声清喝打断了他的话,眼眶瞬间发红,“你也太高高在上了。”
赵靖澜深吸了一口气,他今日说了许多话,说起了最开始的动心,也说起了曾经的阴差阳错,他料到了宁轩要生气,微微前倾要拉宁轩的手,被宁轩拂袖挡开。
“难怪、难怪你那晚又发了疯,我那时连下床都困难,却被你压着上了马车,让我去千里迢迢去太原县镇压暴乱,你、你是根本就没有想让我活着回来?”
宁轩向来要强,国事在前也并未起疑,只当赵靖澜的作风一贯如此,既要私奴在床上伺候殷勤、任打任骂,也要他能办得了事、做得了主,他对陆霖就是这样,对自己亦然。
“没错……我让影卫在介丘崖设下埋伏,本想取你性命。”
宁轩的猜测成了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你——”
当年他九死一生,命悬一线,本以为是时运不济、险些遭人暗算,却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是自己的枕边人,他惊地呼吸一滞,险些背过气去。
“影卫被派出之后,我仍是彻夜难眠。我从一个落魄皇子走到如今殊为不易,这中间牺牲了太多人的性命,”赵靖澜眼中闪着泪光,哽咽地停了停,继续说了下去,“当日你我缘分尚浅,我明知道你该是恨我的,明知道你是个刚烈的性子,可我、我忍不住。”
“你哄我一句,我心里就高兴一分,一看到你亮晶晶的眼睛,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把你揉进血肉里,我心想,你好高明的手段,明明心里没有半分爱意,却能装出这幅样子,让我欲罢不能,若是不在今日挥剑斩情丝,迟早有一日,我会毁在你手里。”
宁轩听了这话,心中酸涩难当,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