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掀开衣袍,跪下身来,开始膝行。他的神色十分淡然,仿佛他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屈辱和痛苦,只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的侍从们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这一切,一个个忍不住交头接耳。曾经素漪何等风光,可惜终究是个没名分的人,才来了个正主,这天尊家的后院风向就要大改了。掉毛的凤凰不如鸡,素漪的好日子只怕是到头了。
一般来说,主子跪着,下人没有继续站着的道理。既然素漪领了罚,他们就应该陪着一起受罚,跪下来膝行。然而趋炎附势是人之本性,落英院的下人们看了这么一出闹剧,是个有眼睛的都知道谁才是今后该攀的高枝。
他们当中本来就对素漪的好运有诸多不服气的,现在一看素漪没了势头,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幸灾乐祸,巴望着也能跟着踩上一脚。
其中有个名叫落曲的小奴,他脑筋转得快,见素漪真的跪下去了,立马跑上去跪下来朝宁娇萍磕头:
“禀后尊娘娘,按照府中规矩,见上位者轿辇不行礼者,应杖责三十。”
说完,他小心抬起头,去看宁娇萍的脸色。主子的心意最是难以揣摩,做下人的偶尔搔到主子的痒处,便少不了好处。但这难度很大,潜在的危险也很多,无异于火中取栗。
这落曲原名涧枫,当初就是看着素漪交了好运,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塞银子才分配到素漪院里来当差。素漪收他时一并替他改了个名字,现在看来他又要换一个新的名字了。
宁娇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这么一哼,直把地上跪着的落曲哼得身子一颤。他也摸不准这主母的脾性,单听这哼声,也听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这小奴倒是机灵,本宫罚人,你也跟着凑热闹。”宁娇萍说,“行了,赏你十两银子,退下吧。待会儿等他爬完了再打。”
落曲听闻,脸色大骇,浑身哆嗦起来,仿佛他受的不是赏,而是罚一样。
不行……光赏十两银子不行,主母必须要收他到她院里,不然他晚上还是得回到素漪的手下,到时候,他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好歹也跟了素漪一段时间,知道素漪表面上看上去温和纯净,实际上睚眦必报。别的不说,落曲今天这么得罪了他一回,他能记十年不忘。
只有两条路可走了,要么求着宁娇萍收了他,要么今天索性杀了素漪。
谅一个死人再记仇,也不能伤他半根毫毛。
等素漪死了,他们落英院的下人肯定各奔东西,到时候他再让主母收他,他已经在她跟前混了个脸熟,肯定顺顺利利就能进主母院子里伺候去。
正在这时,素漪偏头浅浅瞥了落曲一眼,目光凉如秋霜。他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敌意,相反,轻轻勾唇一笑,直笑得落曲毛骨悚然:
不行,今天一定要杀了他!杀了素漪!
落曲趔趄地爬起身,下意识地去摸自己怀里还揣了多少银票,行杖刑的人没有不爱银子的,只要他送得乖巧,再那么悄悄意会一下,那三十杖狠狠打下去,素漪就是有九条命也能给打上西天。
素漪仿佛从未察觉他的心思,仍是膝行着,跟着宁娇萍的轿子来到游廊。他的膝盖已经磨破出血,地面上拖了两道绵延的血痕,直从半路延伸到画景长廊,看上去触目惊心。
长廊处有一条绵长的尖石子步道,据说在上面行走可以让石子按摩脚底穴位。
宁娇萍一见大喜,让他拖着膝盖在尖石子上爬着。素漪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面不改色,即使跪着,也依旧淡定从容。
宁娇萍游了一会儿画景长廊,起初觉得新鲜,之后也兴致缺缺了。她挥手叫人呈上了她最爱的瓜子,一边嗑,一边把瓜子皮往素漪将要爬过的地上扔,不许人捡起来:“这贱人,本宫看他能清高到什么时候去!爬,继续爬,这才十个来回,给本宫继续数着!”
那计数的人也是个乖觉的,经常少数那么一两圈,甚至十几圈,假装自己忘了数字。素漪不争辩,也不吭声,继续爬着,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血被尖石子磨得越出越多,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快要残废了。
起初他还小心翼翼地避免让膝盖碰到那些肮脏的瓜子壳,后来那些瓜子壳越堆越密,尖锐的瓜子壳刺进他皮开肉绽的膝盖里,痛得他浑身颤抖。然而,他仍是咬着牙,不肯在宁娇萍面前喊一声痛。
他不会屈服,他要给今日所有羞辱他的人好看。
他衣服的下摆已经被完全染红了,大腿以下一片血色。后来他手掌实在支撑不住了,用胳膊肘抵住地面,汗水浸透了发丝,没过多久,胳膊肘也磨破了,露出了皮肉里森森白骨。
宁娇萍对这个场景十分满意,很好,越惨越好,不惨怎么能杀鸡儆猴。她得意地拿目光瞥了一圈,只见身边陪侍着的仆人们全都面色发怵,身体僵直,看来这效果是达到了。
“看到没有,以后谁要是不懂规矩,就是这个下场。”宁娇萍嗑够了瓜子,舌尖有点涩,她喝了一大口茶来润口,听着身边齐齐响起的“是”,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