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之中,葵川夫人留给他的碧玉灵珠悄然重聚成型,胥锦内府被灵珠搅动得翻天覆地,身体沉在湖底冰凉鹅卵石上,他的神识已处于半真半假的幻境之中。
他仿佛回到云府海境,无边碧波,毓秀灵动之地,海天之间充盈着月色。
熟门熟路游到那座唯一的仙岛附近,鲛尾化了双腿,黑袍几近迤地,月色下,他发丝间、衣袍上的水迹转瞬已顺从地流淌到脚下,而他从浅海一步步走上陆地。
仙岛亦是孤岛,陆地上奇峰秀丽,万顷林海随风如涛,千里万里杳无人迹。胥锦有时觉得天地间处处都是一样的,水里地上,无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孤绝。
可这一回,他散漫地走到云岚雾绕的山峦间,走到山间那株遮天蔽日的扶桑神木下,却见一人盘坐于树下,一身霜色暗纹衣袍如水,肩头落了火红的扶桑花。
那人身体很虚弱,一双凤目神采暗淡,隽雅面貌笼罩着淡淡血气,起身朝胥锦问候:“在下途经此处,身体有损,一时走不了,阁下是这地方的主人?”
神识飘荡在半空的胥锦好生端详那人,而后有了结论,那人容貌与裴珩如出一辙,只是他不仅不是凡人,还是位货真价实的九重天神君,因着一身神脉和仙气,看着与裴珩略有些不同。
不仅如此,那位神君的气质之中不乏锋芒初现的少年锐气,沉稳内敛比起裴珩只有六成。
只见幻境中的胥锦负手走近几步,静静打量对方后露出一丝笑意,问道:“伤得还真不轻,你要在此养伤,是不是得自报家门,我才好答应呢?”
“……叫我裴珩就好。”那落难的神君略一思忖,如是答道,言罢也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胥锦。”他道,而后别有深意地一笑,“九重天上规矩一定很多,出门在外连真名都不能报。”
神君的表情却仍旧坦荡,又考虑了一下,道:“也可叫我承胤。”
胥锦的神识飘在半空,终于被一股漩涡拽得元神归位。
“胥锦?”裴珩在湖心亭盯着水面,有些不放心。
裴珩只得在玉带窄道上将一只手探到水里:“胥锦,再不出来,我下去找你了。”
他无奈,堂堂瑞亲王,在湖心伸着一只尊贵的玉手钓鲛妖。
胥锦犹疑了好一会儿,才在混沌中伸出手。
像是作为回应,微凉的湖水中,裴珩感觉到胥锦修长的手轻轻握住自己的手。
湖水其实很清澈,白天里一眼能望见满湖底的鹅卵石,但眼下乌云满天,和黑夜无两,水底便深沉得看不透。
裴珩在水面下攥了攥胥锦的手,胥锦终于从水下浮起来,直至肩膀和半个胸膛露出水面,乌黑湿润的长发披散着,面容是十九岁年轻男人的模样,水从他的眉骨和直挺鼻梁流下,沿着清冶的下颌、修长的脖颈一直到锁骨。
胥锦微微仰着脸,他浓黑的瞳泛着淡金色,鼻尖几乎触到裴珩的脸。
裴珩定了定心,缓声道:“别怕,我看看你就放心了。你……”
裴珩还没来说完,胥锦在一片鬼迷心窍之中腾身出水,将裴珩扑在玉带窄道上牢牢按住。
裴珩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入眼是胥锦紧实的胸膛、腹肌,再以下则化为了鲛尾。
鳞色是深刻之极、近乎墨色的蓝,有着玉和寒铁一般的光泽,靠近尾鳍处的鳞片渐渐变为淡金色,而鲛尾与尾鳍之间扣着一道窄金环,正是胥锦平日里左脚踝上那道金环所化。
鲛尾线条修长漂亮,半垂在水中,时而轻轻摆动。
胥锦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裴珩,神色浮现一丝温柔,裴珩从不为美色所惑,然而面对这张如神造物的脸,也不得不晃了神。
可真是妖精啊。
就这么一晃神,胥锦已经扣住他的手,吻了下来。
第19章 刺史
裴珩的七分担忧被胥锦入水惊散了两分,余下五分令他反应不及,还沉浸在“尾巴挺漂亮”、“力气真不小”的感慨中,就见胥锦那张比平日里还要妖孽的脸骤然近在眼前,鼻尖擦着鼻尖,唇上覆了胥锦微凉而柔软的唇。
清浅的相触,不算长久的安静过后,胥锦把头埋在他颈窝,浑身都卸了力气,就这么悄无声息昏睡了过去。
裴珩连一句“大逆不道”都来不及骂,甚至连胥锦是故意还是无意都无从分辨,冷静了片刻,最后所有情绪都没着没落化为一声“啧”。
他从冰凉凉的玉带石板上晃晃悠悠爬起来,把冒犯王爷贵体的鲛妖抱出园子,月黑风高天里又抱回自己屋中,暗处尽责回府值守的玄甲卫纷纷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也没力气唤人来伺候折腾了,裴珩把胥锦往大床里侧一放下,自己扯下外袍,倒头就着那点醉意,直接在旁边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晨光熹微,梦醒时分,裴珩没能一觉睡到三竿上,比平常晨起还早两刻钟的时候,就从巨蟒来袭的噩梦中醒来。
醒来好似还在梦中梦,胸口沉沉,手脚动不得,仿佛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