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想了想,没有表态,他仍是觉得,自己生而为人,就只是人,所谓前尘巧合他不甚信。
裴珩道:“胥锦,你修为已甚高,照此下去,离位列仙班的日子也不远了罢?”
胥锦怔了一下,点点头:“按道理是这样,但我从没想过这件事。”
白鹤小丫头一拍巴掌,深以为意地道:“没错,咱家有一个承胤上神就够了,尊主已经是妖魔道主,飞升成神有什么必要?”
胥锦蹙眉:“妖魔道主?”
白鹤小丫头瞪大眼睛指着他鼻子,又挪开手指头指着他左脚腕:“那恶法金环就在你身上呢,你拿出迦修戟来,就能号令万魔众妖,不要装蒜!”
胥锦抱着手臂,漠然道:“我若能直接号令众妖,半个月前就不需亲手撕碎莱州的那几只孽畜了。”
白鹤傻了眼:“尊主,你把迦修戟弄丢了?”
胥锦看看白鹤,又看看裴珩,一挑眉头,伸手凭空幻化出一柄海水为身的长戟:“玄铁原身那把的确不在我身上,这阵子都是随用随化,我也觉得少些什么。”
白鹤的神情显然是在说“尊主你是少了点心眼儿吧怎么啥都能丢”,但咽了下去没敢说。
小丫头长吁短叹一阵子,掏出一只盒子递给胥锦:“这是从前你给我的还灵丹,我修为不如尊主,不能探你内府灵识,你说不定是灵识有损,要么试试吧。”
盒子里的还灵丹不是丹药,而是一股带符印的灵力,那灵力胥锦很熟悉,因为就是他自己的。
胥锦心情有点复杂,将那团淡蓝的光芒捧在手心看了看,纳入了灵脉之中。
小丫头又看了看裴珩,神情有点难过:“神君如今是凡体,上神变成了凡人,一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裴珩笑了笑:“不论从前如何,现在我还是平安的,不必难过。”
小丫头这才由阴转晴,清亮的眼睛滴溜一转,道;“我飞来时听说这是王府的宅子,神君你是皇族的人吗?”
裴珩没有纠正她神君的称呼,只是点点头:“正是。”
小丫头眼睛一亮:“神君,人世间皇族的体内是有灵脉的,虽说弱了些,但应付妖魔时自有天命之灵护体,神君你还是很厉害的!尊主,你试过吗?”
胥锦瞥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我会没事就用灵力攻击他?万一伤了他怎么办?你当是妖族这般,妖丹不散就总能养好?凡人的性命柔弱,我天天恨不得布一道护体灵罩把他护在里头,岂会舍得用灵力试他那本事!白鹤你听清楚,不论何时都不许随意用灵力对付凡人!”
小丫头老老实实受了训诫,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感到一丝腻歪,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飞得好累啊,先睡了,明儿再一起叙吧。”
话毕转身跃上扶桑树就要找一根舒适枝干当床,被胥锦半空中拎下来:“小丫头怎么天天过得那么糙?王府这么大没你一个闺房么?”
裴珩一阵笑,唤来金钰,小丫头吱哩哇啦被胥锦丢给金钰带去休息。
院子寂静下来,裴珩和胥锦慢慢并肩散着步,沿着游廊往回走,月光洒在裴珩肩上,清隽和雅的侧脸更加温润。
两人都默了一阵子,几乎同时开口:“她……”
裴珩笑了笑:“你怎么想的?”
胥锦方才虽凶了点,此刻却神情平静,平静中带着点认真:“小丫头看来是漂泊得久了,睡觉就那么幕天席地……”
裴珩点点头,心里对白鹤还是有些心疼的,小丫头飘荡着寻觅胥锦和神君那么久,该是很不易。
裴珩又道:“小丫头原身那白鹤,瞧着很是有仙气,是妖族还是神族?”
胥锦笑了笑,轻轻撞了一下他肩膀:“承胤,小丫头连妖族都不是,她是魔。”
一直到跟着裴珩回了房间,胥锦皱着眉头道:“承胤,我在想,是不是该带白鹤离开,先去找我那柄迦修戟,再弄清楚这妖魔道主的状况。”
裴珩顿了顿,不动声色道:“你要找那柄长戟,眼下可有头绪?既然没有任何方向,便在我这里待着,何时有了线索再说。”
胥锦这才体会到裴珩管束别人的一面,但他被管束得身心畅快,作一脸正经状道:“那好吧,承胤你说得十足有道理。”
说罢上前又黏住了瑞王殿下,死缠烂打着滚上了人家的卧榻。
熄灯前裴珩斥道:“我看王府不用给你单独备院子了。”
胥锦长手长脚往人家身上一搭:“是这个道理。”
裴珩:“……”
这一夜,胥锦深陷入漫长的梦境,瑞王宽大的卧房内,垂着帘帐的卧榻中,胥锦从背后以近乎呵护的姿态抱着裴珩沉睡。
深夜两人皆无所察的情况下,胥锦搭在裴珩身前和腰上的掌心内,不自主地催发出淡淡金色光芒,映得裴珩苍白的脸十分安谧。
那灵力柔和而温暖,无意识间包裹着两人,缓缓渗入裴珩的身体,似是在保护他,又像是在治愈他。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