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彼此凝视,从对方眼里看到金碧绚烂的长空晚霞,看到彼此的笑容,风从耳边过,河水潺潺,一切亘古般寂静,时光仿佛就此停歇。
胥锦望着他,心跳如千军万马,裴珩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来到这片最自由的土地,仿佛所有桎梏顷刻瓦解,不久前结契的伤痛被长风阔野抚平,山河川流不息淌进开阔胸膛,将眷恋之人的模样镌刻心头。
水流风动,鸟鸣叶响的宁谧天地间,柔章帝姬忽然轻声道:“若是大皇兄也在就好了。”
兰雅低低地道:“我也想他了。”
“第一个到水边的会是他,然后告诉咱们,吴钩酒他悄悄带了好几坛,可以喝到一醉方休。”吕厄萨轻笑道。
胥锦看见裴珩眼中的波光轻动,缓声道:“你们都很想他。”裴珩向他笑笑。
燕云侯枕着手臂,另一手缓缓抚过顾少爷乌黑的发,与裴珩久久未语,直至半轮巨大的夕阳落到河中,才慵懒地支起身子,朗声道:“回营,今夜不醉不归!”
第50章 裴简
他们将殷红夕阳抛在身后, 骑上骏马不紧不慢往部族大营走, 北方广袤原野的黄昏结束得悄无声息, 马蹄踏在丰盈饱满的长草间发出轻微簌簌声,蛱蝶和归鸟翩翩随风起落。
胥锦眺望着无垠的平原和缓丘, 与裴珩并肩骑行:“当年先帝即位后就赶忙去接你,那时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么?”
裴珩点头, 目光悠远:“小时候我随父王入京,在宫中见过先帝,那时他还是太子。那年他登基完毕,得知陆眷卿带着死里逃生的我到了江州军大营,便来寻我,想将我带在身边照顾。”
其实那时满朝上下乱局丛生,裴简也不过十七岁,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少年, 又刚登基, 整日里焦头烂额,却还挂念着裴珩。
先帝一时不能接走裴珩, 便耐心安慰,悄悄说, 陆大将军治军无可匹敌, 但英雄多半都不擅长带孩子,让他实在受不了就去皇宫找自己。
后来到底殊途同归, 裴珩与陆眷卿决裂, 终于还是被先帝裴简留在身边。
裴简这个人, 和裴珩其实有些相似之处,比如心宽得过分。
虽说老王爷死于宦党之手,但究其根本,与裴简那位老来昏庸的父皇也脱不开干系。可他并不担心裴珩把杀父之仇迁怒到自己身上,也不怕裴珩搞个卧薪尝胆什么的。
那时候日子不安逸,元绪帝丢下被宦党祸害过的烂摊子,裴简当皇帝当得辛苦,要治国安民应付群臣,还要亲自带兵四处打仗。他说要照顾裴珩,就实打实把裴珩带在身边,随自己东征西战收拢帝国疆土,不吝于言传身教。出征艰苦,两人衣食住行时常是一式两份,不分你我。
夜幕降临,安克图部族大营绵延数百座雪白的大帐,裴珩他们说笑间归营时,营中已纷纷点起了篝火和夜灯,一望无际地铺陈到遥远大地。
卢霆和王军将领前来请示,裴珩让他们约束手下,不要与本地人起冲突。
使队随行而来的九百王军和昭武军也就地扎营,部族的男女老少友好地打量中原来的客人们。他们熟悉驻守北疆的昭武军,但很少如此近距离接触,部族驻军与大燕军营彼此相望,毗邻安克图领地,身披黑甲的将士们克制敛肃,礼貌而神秘。
营中人来人往,百姓和将士们见了几人便行礼,兰雅拉着柔章帝姬去大帐内更衣休憩,回头对他们道:“待会儿和部族勇士们摔角,可不许躲懒不应战!“
说罢一阵笑,牵着柔章帝姬的手蹦蹦跳跳钻到雪白的大帐离去了。
吕厄萨笑得无奈:“就这性子,嫁到宫里可怎么办?”
几人沿着营帐间星点火把照出的路,走到主帐前,这里有大片空地,主帐外露天布置了案几席位,一丛篝火已熊熊点燃,驱散草原上清冷潮气。
“上回在此相聚,还是联军大胜之后会师道别。”吕厄萨解下轻吕剑扔到脚边,邀他们落座,“一转眼已经快十年了。”
“同西域的那一战吗?”胥锦与裴珩挨着坐在就地铺设的毡毯席座上,空地中央的火焰明亮腾跃。
“没错。”燕云侯一拂袍摆在旁入座,慵慵懒懒倚着软垫,夜风吹动他半披散的长发:“那时候先帝登基不到一年,内乱方歇,西域诸国集结大军压境,北疆部族也起了内乱。大燕和北疆三部族结盟,先帝离京率军北伐亲征。”
裴珩道:“当年都还是毛头小子,吕厄萨到京城不过三年,刚执掌奉铉司,就又随先帝北上,率部族缔结盟约出战。燕云侯和我才接手各自的大军,先帝也未到二十岁。老将们几乎都陨殁于朝中动荡,我们只能顶上,幸而未辱使命。”
那时帝国百废待兴,老一辈王侯将相尽数凋零,少年们走出富贵显荣的庇护,羽翼未丰便披上铠甲提起长刀,尽数奔赴战场。
升平年头里,都觉得锦衣玉食的二世祖们靠不住,可天潢贵胄表面风流,未必没有真本事。国难当头,这群尊荣王侯竟一个比一个能吃苦,行军负重、吃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