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是刚洗了手。
“大人,这是今日份的红枣汤。”庄棋恭敬地将一碗汤放在桌上。
李书生话一出口,众人皆是呆住。
半晌,何青才惊道:“真的假的?阮翰林若是出诗集我不奇怪,可他怎会著?且不说此乃小道,我也没听说阮大人对茶多有钻研啊。”
“真的。”李书生将摊开的书页递给何青看,“上头还列了个陆秀明,却不知是谁?”突然,李书生又想起掌柜先前的话,问道:“你说的年轻公子,生的什么模样?”
掌柜从几人对话中琢磨出写这的人身份不凡,他原本没把这本书当回事,如今也激动起来,认真回想道:“那位公子看上去约莫十六七虽年纪,个子不高,圆脸、眼睛很大……”其实还有一句“从不拿正眼看人”,被掌柜机敏地给吞回去了……
“是他!正是阮翰林!”
若问众人对翰林院中哪位翰林最熟悉,定然要属最爱参加文会和诗会的阮翰林了,如今他们一听掌柜描述,就知必是阮小南无疑。
李书生一喜,“难怪!难怪这文章如此精妙。”
他起初还未多想,如今细细一品,书中文字简明精要,句句饱含深意,甚至与儒家经典结合得浑然一体,可乍看之下却丝毫不显山露水。
如此水准,又岂能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可众人联想到此书的作者之一阮小南,就认定此程岩正是彼程岩。毕竟阮翰林和程大人关系亲密,京中人人皆知。
何青来不及细读文章,就着急地往后翻,通常而言推荐序都是一人,但他总有种感觉——这本书绝不寻常!
果然,下一篇的推荐序乃是庄思宜所写,至此,一本便囊括了乙未科殿试一甲全数人!
学生们激动异常,催促道:“下一页!快瞧瞧下一页是谁!”
何青深吸口气,下一页果真还是推荐序,但作序者却是个陌生的名字——胡曦岚。
“胡曦岚?谁啊?”
“有点儿耳熟……我想想。”一名书生皱眉思索片刻,忽作恍然状,“啊!好像是海苍先生的外孙啊!早年我父亲外放浙省,有一年带我去拜访了海苍先生,我记得那时候领着我玩儿的人,就是叫胡曦岚。”
赵文博处理了会儿公务,便感觉头晕脑胀,站起身来伸展着老胳膊老腿儿。即便再不愿服老,他年龄确实大了,近来时时感觉力不从心,琢磨着自个儿是否该致仕回乡了?
活动了会儿,赵文博还是犯困,便打算去关庭的值房与对方商量点儿事——谈正事,总不至于再困了吧?
一入关庭值房,赵文博便闻到一阵清幽茶香,他精神一振,道:“关中堂,您这茶好香啊……”
关庭笑呵呵起身,对着这位资历最老的阁臣拱了拱手,“赵中堂怎么过来了?若不嫌弃,坐着喝杯茶吧。“
赵文博欣然接受,他虽不像首辅张心岚一般好茶,但或许是从小家贫之故,他这人一贯抠门,但凡有正当的便宜可占绝不会推辞,即便如今身居高位,他仍保留着昔年的“美好品德”。
“哎呀,那就打搅了,哈哈哈……”
关庭早知赵·铁公鸡·文博的脾性,淡淡一笑,亲自为对方斟茶。
庄思宜见程岩不为所动,心头不爽,“岩岩就不醋吗?”
程岩挑着眼看他,“有什么好醋的,反正你只喜欢我一个,又不会搭理她们。”
庄思宜眼睛都笑弯了,“岩岩说得是。”
他低下头快速啄了下程岩的鬓角,“岩岩先把汤喝了,我回房洗一洗,等香了再来找你。”
程岩:“……”
庄思宜一走,程岩便拿起勺子。
入口的红枣汤微甜,他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等下人撤走了喝剩的红枣汤,庄思宜也半湿着头发进来了。
赵文博被关庭的表情给恶心到了,他当然知道“子山”就是程岩,毕竟关庭没事就挂在嘴边显摆。
须知攀比之心大多人有之,赵文博也不例外,可他们身为阁老平时也没啥可攀比的地方,唯一能战的就是后辈或弟子,论后辈,他们赵家子弟并不输关家,但每次一战到弟子,关庭就故作淡然地甩出他那个“三元状元”,直接王炸。
赵文博心里酸溜溜的,心说有什么了不起,他正要冷嘲热讽两句,忽地一愣。
“关中堂,怎么你杯中的茶,和我喝的茶不一样么?”他那杯茶汤色清亮,可关庭的茶却泛着碧绿色,似翡翠一般。
“一个茶壶里的茶,自然是一样的。”关庭道:“绿白茶遇光则变,赵中堂方才喝得太快,没见到此茶神奇之处。”
“遇光而变?”赵文博一副“你驴我吧”的表情,他心思一转,“关中堂不会在玄说吧?不如你再试一次给我瞧瞧?”
关庭动作一顿,抬头盯着赵文博,赵文博则理直气壮地回看他。
片刻后,关庭又拿起个茶杯,倒了半杯茶。
“关中堂真是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