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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汉对同性恋的态度并不排斥。
虽然他也是一个从小在“礼教”思想教育下浸淫成长的男人,但他在得知林舒永的遭遇后上网查询了大量资料,从那之中他渐渐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不仅男人可以喜欢男人,女人可以喜欢女人,人甚至可以不喜欢人,他可以喜欢一只狗,一只鸟,甚至是路边公园上平平无奇的一条长凳。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
他可以以平常心看待任何性取向的人,可是他唯独没有想过林舒永也是同性恋。
从对方从冯源泽事件中表现出来的厌恶,他以为林舒永是讨厌同性恋的。所以,这一下真的把他吓得不轻。
在那一句告白之后的许久,谁也没有说话。林舒永静静地等待着郭汉的反应,郭汉则兀自胡思乱想着,从林舒永为什么认为自己是同性恋,到林舒永喜欢的人是谁,他想得脑袋都快炸了,甚至还设想了N种冯源泽出现时他应该采取的策略,最后他天灵盖一闪——林舒永喜欢的人不会正是冯源泽吧?!
那种你伤害了我我却渐渐喜欢上了你的斯德哥尔摩剧情电视上可没少播放。
在长远的沉默之后,林舒永叹出一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差点被男人强奸,最后还犯贱似的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真是匪夷所思吧——”
郭汉纷繁杂乱的思绪被林舒永肆意的自我践踏所打断,他下意识反驳:“不是的……!”
林舒永嘴里的言语戛然而止。
咽了咽因紧张而分泌出来的口水,郭汉努力组织着他笨拙的语言:“我……我完全不觉得同性恋之类的事情是恶心的,舒永,无论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对你的看法都不会产生任何改变。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真的!”他怕自己的宣言表达得不够圆满,十分用力地思考,越来越像在发表演讲,“每个人都有恋爱自由,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性向,就算打算孤独终老,也不应该被指责……那些对他人合理合法的选择进行批判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唯恐林舒永误解自己的意思。
林舒永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伸出双臂,一把抱住郭汉的身体,截断了对方早已变得毫无意义的絮絮叨叨。
“汉汉……”林舒永在黑夜里摸索着,将下巴搁在郭汉那溢满甜香的颈窝里,“谢谢你……”
郭汉整个人僵住。
他终于意识到,现在他和林舒永两人正严丝合缝地拥抱在一起,你贴着我,我贴着你,呼吸交缠,除了无限的暧昧,什么也没剩下。
林舒永方才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舒、舒永……你……你是怎么发现你喜欢男人的……?”
面对郭汉的问题,林舒永没有放松自己的手,他在郭汉的耳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答,仿佛在呢喃,又仿佛在进行情人间的蜜语。
他说:“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总是引诱着我,不断地注意他的存在。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我喜欢他懵懂却真诚的眼神,我喜欢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语,我喜欢他睡过的每一张被子,我喜欢他,可是我不知道我喜欢他,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异常的情绪叫嫉妒、叫害羞、叫依恋、叫渴望……”
感受着耳边逐渐凌乱的呼吸,林舒永继续道:“后来我终于意识到,我想要和他每时每刻在一起,我想和他碰撞,我想和他拥抱,我想和他接吻,我想和他做只有情人才能做的事情,我想得都快疯了,好像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了……我无数次地问自己,我要怎么办——如果没有办法让他也喜欢上我,我要如何说服自己停下?如果我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我要如何让他爱上我?我想了好久好久……”
在郭汉剧烈的喘息声中,林舒永将他玫瑰花瓣般柔软的唇徐徐地、轻柔地停靠在对方的耳廓上。他的声音已经小得不能再小,然而郭汉依旧能清晰地听见其中包含的每一字每一句。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词句,能比此刻的所有更加逼近于那句“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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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郑晨打来电话问平安。
林舒永接起电话,对郑晨简单地表达一番他的谢意,很快结束了聊天。郑晨正被昨晚丢下女伴的事情缠得焦头烂额,暂时也没有时间仔细过问林舒永的情况,确认了他平安无事以后便说再见。
林舒永将手机放回桌上,回过头,看向紧闭的浴室门,那里,郭汉正在洗澡。
昨天晚上的谈话以无疾而终结束。在林舒永的一番肺腑之言后,郭汉破天荒地没有作出任何回应,沉默着退出了对方的怀抱,在自己的被窝里背过身去,缩成一团。
林舒永的心就这样掉进了无底深渊。
他感觉自己受伤的脸颊很明显地疼痛起来,程度比受到冯源泽重击的那一刻有过之而无不及。
奇怪的是,越感到痛,他越是迫切地想要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