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棉衫只是女子就寝时才穿的衣物,是不能轻易被男子见到的,样子普通而且极不正统,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自然亲切了一些,不似平日见到她时的矜持冷淡,他所幸伸手把她的被子都揭了扔在床角,“又不是没穿衣服,盖它做什么”,她下意识地曲起了起了膝,嫩白的脚躲进宽大的裤脚里,原来下身也是同样质地的宽松裙裤。她的手刚触到茶杯就被他打开,手指居然被打的疼了,她轻轻吸了口气,他就势将茶放在她唇边,“快点喝”,连口气都是霸道的,她只得就着他的手将茶喝了,他唇角微启,相对于霸道的语气,笑得却有点孩子气。他刚放下茶碗,她就又问,“二殿下,那件事办成了吗?”她的语气里隐着浓重的担忧。
“昨天晚上我就找了几个大臣面见皇兄,皇兄已经答应下来,温廷言于今日午时在南安门前处斩,其余人一律免除死罪,男子发配充军,女子充为军妓”
玉垄烟面色缓和了一些,“虽然死罪免了,但哥哥他只是一介儒生,只会行医读书,怎么能去这么远的地方充军?我绝不能让他去的……”
“他已经不能去了”耶律重琰漫声说道。她微怔,“为什么?”
“他并不在丞相府内,昨天我已派人查过,人数已清点出来,并不曾见到韩誉的踪迹”
“怎么会呢”她怔怔的嗫嚅道,“不在丞相府……那他去了哪儿?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说着她差一点从床上站起来,耶律重琰按住她的肩,感觉她的身子又在轻细地颤抖着,他用安抚的声音说,“你先别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恰恰相反,不在丞相府反而证明他现在是安全的,他一定是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此事平息后就会和你联系”
她果然安定少许,却还是问,“他现在真的平安吗,真的会和我联系吗?”
耶律重琰用力地点点头,“我已经派下人去四处查找他的下落,一旦找到我会立刻来告诉你,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保证一定会为你找到他,但在找到之前,你不能再这样虐待自己,要像以前一样照常吃饭睡觉,不能再瘦,最好比现在胖一点。第二,找到他之前或是之后,你都不能将这件事告诉皇兄,韩誉的嫌疑很大,如果动用御林军或者很快就会找到他,但那时他的命也难保了。这两条能做到吗?”
“嗯”她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个人,“皇后……”
“已经被打入冷了”耶律重琰接口,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玉垄烟心头一酸,眼前浮现出温宛雍容华贵的身影,母仪天下,温宛高傲的女子怎么能够容忍冷的凄凉寂寞?心里又不禁为这个女子寒心,做了他七年的皇后,难道就没留下一点感情,让他对她冷清至此?
“她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她不禁感叹。
“还有心情替别人心”他讽刺。她低下头,“皇后的人并不坏……”这样说着,心里又想起了在她身边服饰的时候她对她的好,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的可怜,父亲将被处斩,可谓是家破人亡,连最小的妹妹温湘都要去做军妓……温湘……那个泼辣无理,时时处处和她作对的温湘……她抬起眼,“难道温湘也要去做……军妓?”那两个字是很陌生的字眼,但她隐隐约约知道它的含义。成为军妓的女子应该是最悲惨而难以承受的命运吧?那些血气方刚,成千成万的兵士,女人对他们来说是最原始的生理需求。女人到了那里就如同进了野兽的洞,被成群饿得眼睛发绿的野兽包围,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听说有些女子过不了一天就死去了,被草草地仍进山沟或抛尸大漠了事。她打了个寒颤,太残忍了,她想不到他平和淡定的外表下累积了对这个野心跋扈的丞相如此深切的恨意,竟连他的女儿,仆从都不放过,只要让她们为仆为婢就可以了,而他却让她们充为军妓,这无疑是另一种形势的死刑。
“当然”耶律重琰回答,“这是她应得的”他的口气非常冷,冷的让听心底又冒起了寒气,转头看向他,她仿佛又看到那个紫衣少年手持弓箭向人靶心,而长随就是她从他手下救出来的无辜。她几乎忘记了,小时候的耶律重琰就已经表现出了狠戾噬血的一面,难道是兄弟间禀相近吗?
回后的耶律重瑱将全副心神都用在了政务上,之前刚刚得宠的清束子很快被冷落在墙一隅,就连耶律重琰送来的十几位美貌女,也悉数被遣送出。他开始大刀阔斧地实行之前因君臣争议而暂时搁置的新“赋税制”,没有了温廷言这座大山的阻挠,其余的小山包也再不敢冒头,他的仁政施行的顺水顺风,而这位绝代风华的少年皇帝却比以前更加清心寡欲,自从皇后被打入冷,玉垄烟,清束子纷纷失宠,十来名佳丽被遣走后,除了几名侍女,他身边再无女子踪迹。
从温泉回来后玉垄烟一次也没见过耶律重瑱,她安之若素,却没想到清束子会这么快就失宠于他。温廷言处斩后的第二日,她去冷寒看望被废飞皇后。冷寒的确寒冷寂寥,除了送饭和大扫的仆妇几乎很少有人出入。温宛褪尽铅华,荆钗布衣,面色虽有些憔悴,但却安宁平静。
“没想到第一个来这儿看望我的人是你”看到玉垄烟时她脸上无忧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