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走了过来。
“君上,君上所托之事,南离已是尽了全力。怎奈那位大人心智坚定,不为外事所动。不过日后若有机会,南离必竭力为君上进言,百折不回。”南离眼见局势无法逆转,向燕明君哀求,直到见燕明君面容转霁,才试探道,“君上屋中的那些醋,甚和我心。君上也曾应允将它们全部转送与我,还请千万为我留着。”
他这般说自有深意。以燕明君的老辣不至于听不出来。“可。”燕明君微微颌首。
南离这才满面喜色地去了。临行之前,他尚不忘对阿桑说一句:“等我明日再来。你千万要等着我。”阿桑想了一想,点了点头。
其实直到那个时候,季秀还没有领悟到燕明君那么强硬地赶南离走,竟是为了要成全他。
季秀一直到燕明君嚷嚷着连喝了两坛子的酒,又说头晕要早些睡的时候,才明白过来。
“我年纪大了,平时是浅眠的。但是喝了酒以后就会睡得很沉,连天上打雷都听不见。季秀,你要好好照顾阿桑,不要辜负我的信任。”燕明君说。
☆、盟誓有泪(四)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季秀根本就不想用这种无耻的方法。就连孟春舞会上的露水姻缘也是要先看对眼的,这般罔顾当事人意志、投怀送抱、强买强卖的事,竟然由他季秀做出来,何等的悲催?
他并不是南离那样自幼被贵人青眼有加、故而高贵矜持、眼高于顶的男子,但是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他更渴望一种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感情。
那个人只可能是阿桑。他们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了这么多年,从儿时有记忆开始,阿桑就是季秀有关美丽这个概念的全部诠释,是他这辈子注定要守护的信仰。
曾经季秀认为,他会像所有人猜想的那样,作为惟一肯和傻子阿桑好的男子,陪伴她终老,他也做好了阿桑一辈子都懵懂蠢笨、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务都要由他一人忙碌的准备,然而突然有一天,燕明君突然疾言厉色地告诫他说,他把他从小养大,不是为了让他照顾阿桑的,而是让他代替他服侍妻主。
“看到姜寨里那幢最大的屋子没有?”燕明君说,“那里的女主人就是我的妻主。我已经老了,只怕姿容有损,故而当我重新回到那幢大屋的时候,我要你代替我服侍她,竭力讨她欢心。”
季秀被燕明君异想天开的想法惊呆了。
但是燕明君说话时却很有条理:“姜姬是个讲道理的女人。她的最爱只可能是我,你只可能是她用来消遣的工具。故而闲暇之时,你若想和别的女人相好,也没人会阻拦你。只是那个人却不能是阿桑。因为阿桑是她的亲生女儿。稷下川从来都没有一男服侍两母女的风俗。”
“晚了!你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季秀当时不顾一切地大声叫道,“我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但是最终,季秀还是屈服于那根黑色鞭子的淫威之下。那天夜里,他趁着燕明君睡着,孤注一掷般地想去抱阿桑,结果被一顿鞭子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夜里一向浅眠,倘若再有这种事,我先打死她,再打死你。”燕明君威胁道。
从此之后,季秀就眼睁睁地看到阿桑在燕明君的指使之下,竭力接近青叶,用心讨他欢心,甚至,在阿桑开玩笑一般地提出索性娶了他,两个人凑合过日子的时候,明明心中无限欢喜,也只能装作没听见,避而不答。直到南离自投情网,主动靠近,燕明君喜出望外,将计就计,季秀却真正品尝到了心痛的滋味:他的阿桑一天天在离他远去,渐渐地他连追都追不上了。而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坚韧,足够承受这个结果。
“也罢,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吧。别事后怨我不照顾你。”燕明君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说道,“南离那蠢小子,近来做事是越发没有分寸了。一个没本事的人,凭什么吃独食?”
“说话要算话,不准反悔!”
“我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骗过你?”燕明君道。
实际上,燕明君欺骗过季秀和阿桑很多回,多到以至于他们会对他说的每句话都产生怀疑,怀疑他别有用心。但是这次,燕明君竟然成全他到这种地步,季秀一时欢喜得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南离那小子不比青叶好对付,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他想尽了法子也赶他不走,也许只能用这些无耻卑鄙下贱的招数了。
那天天黑得很早,月亮挂在湛蓝湛蓝的天上,初霁的雪原上反射着一片明晃晃的光,却越发显得寒冷。
茅草屋里的几个破洞早在入冬前就被季秀很有先见之明的堵住了,炭火盆里的炭火灭了之后,整间屋子里黑黢黢的再没有了光线,惟有燕明君夹杂着酒气的鼾声如雷。
季秀却没有动。他是个极细心的,知道燕明君真正熟睡的时候从不打鼾,这只是做给他看、叫他放心而已。一直等到那边熟悉而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季秀才真正放了心。——那呼吸声里偶尔夹杂着一个他们很熟悉的名字和断断续续的情话,那是燕明君熟睡后在梦里和姜姬相会的明证。若非他真正睡熟,他是耻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