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看不见后面那个人了,可能是觉得这麽绕下去,他追不上我们,就放弃了。我就向李言笑汇报敌情。
他带着怀疑的眼光看了后边一眼,确定没有人,但还是不敢松懈,还是飞快地骑回了家。
我们下了车,汗珠子顺着李言笑的脸滴滴答答往下淌,我觉得他的脸也悄无声息地变了,变得成熟了,棱角有些分明了。但无论他怎麽变,我都很喜欢。
我们告别,然后各自回家,这一晚上真是过得精彩。晚上,我没有握着银簪子睡觉,但依旧睡得很香。
十六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过去,青岛的天气逐渐变热,我和李言笑经常去海边玩。我们两个越来越亲密无间,好像亲兄弟一般。我猜想,这是我们家庭背景太相似的缘故。
李言笑的阴历生日在夏天,他过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去海里游泳了。他一脱衣服,我看到他穿着大红色的裤衩儿,因为是本命年的缘故。我差点笑得差点儿在海里淹死,直说他土。
那次海水里有好多海蜇,我很幸运,没有中招,李言笑的肩膀上被海蜇扫了一下子,留下一道血红血红的长印子,把他疼得抽筋了,最后是我把他拖上岸的。
之后李言笑的肩膀上就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海蜇吃起来那麽香,没想到在海里也这样厉害。李言笑直说这些海蜇是来复仇的,因为他最喜欢吃蜇头凉拌白菜。
“虞姬”果然改唱样板戏了,我看她穿着军服精神抖擞地唱|红|歌,昔日的美丽被完全掩盖了,不由觉得十分可惜。李言笑倒是照样唱样板戏之外的戏曲,我看到了他演的少年周瑜。有人想向上级检举他,但看他毕竟未成年,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就罢了。
连云港那边依旧是杳无音讯。不过我想家的情怀似乎稍稍淡了点,也许是因为心底跟李言笑的那个约定。
我有时就想,如果母亲也是唱戏的,她会不会剪短头发去唱|红|歌呢?也许不会罢,她的骨头太硬了,简直可以跟李言笑相比。想到这儿,我就暗暗担心。信上说他们去看守所写材料了,我母亲那麽倔强的人,一定不会“认错”,那麽她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罢!
转眼间就到了放暑假的时候。
我们同学都进行了期末考试,这就算我们毕业了。考的科目有三门:语文、算术和劳动。其实说来也怪,我从小接触的都是文学,但我最喜欢数学,无论多难的思考题,我都能做出来,为此数学老师特别欣赏我。
这三门课程,我一共只扣了六分,其中数学拿了一百分。
张校长非常重视我,就建议我再跳一级,直接去上五年级。我同意了,隐隐地有些骄傲。但我算了算,等我升到初中的时候,李言笑已经初中毕业了。
那他就要上山下乡了,我岂不是没人陪了?但一想,自己这是杞人忧天,该来的总归要来的,抓不住的还不如不去抓,任它走。
这个暑假,我偶然听李静思说起了他和李言笑的渊源,我听了之后恍然大悟:
李言笑当时也是张校长一手教出来的,在班上他学习最好,被张校长视为天才,又懂礼貌,长得又好看,气质也儒雅,张校长特别意中。
一开始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因为李静思学习差,就把李言笑请到她们家,让李静思多跟这个“本家的天才”学一学。
后来张校长发觉出女儿也挺喜欢李言笑的,就想干脆趁早把这事儿定了罢,不能成就拉倒,能成更好。
那时候的人政治觉悟高啊,张校长也是大家的女儿,李言笑和李静思都是“狗崽子”,估计想找根儿正苗儿红的人找不到,两只“狗崽子”倒是挺搭配的。张校长就去李言笑家登门拜访,李家长辈没有说同意,但也不反对。
于是李言笑就和李静思先做着朋友,张校长也支持,欢迎李言笑去做客。
怪不得李言笑不跟我说呢,这事儿我一听就觉得不好。
我非常不高兴,我对李静思的印象并不是特别好,李言笑是我最好的朋友,没经过我的同意,说娶了你就娶了你?但转念一想,最好的朋友又怎样,那些落跑的新娘,家人不都管不住麽,朋友的话能听进去?
而且我也觉得奇怪,李言笑看样子不喜欢李静思啊,为甚麽还要跟他们保持来往?我想了半天,才想起那天我们去卖席子的时候,李言笑路上跟我说过的话。
他本来毕业后就想跟李静思一刀两断,反正初中的校长又不是张校长了。但是后来我要插班入学,他一看这事儿必须还得拜托张校长啊,就去登门拜访了。
这一次卖凉席也是因为我,因为李静思帮了我,李言笑要还一个人情,再帮帮她。
原来,李言笑和李静思来往,都是因为我啊。我的心里,就越发地厌恶李静思——虽然她帮过我;越发地自责——虽然我也没做错甚麽;越发地心疼李言笑——虽然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人真是矛盾。
我想这句话是在八岁孩子中第一个从我脑海里冒出来的。
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