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颇为崎岖,众人纷纷下马,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爬。
等爬到半山腰,傅啸坤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座山有些不同寻常。与其他草木葱荣的山丘相比,这山明显缺乏生气,光秃秃的只有石头,所以不适合放火烧山。另外因为山势险峻,峰斗路滑,一不小心落入山涧的话,肯定是没有生还机会的。总而言之,这是一座难攻易守的天然碉堡。
但傅啸坤与他的部下们似乎并不那么担心,毕竟他们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故而势在必得,说什么也要在今天把这座山攻下来。
太阳慢慢上升,傅军离山顶越来越近了,一抬头,似乎能看见敌军来回晃动的破草帽。
于自挺支起枪往高处一瞄,恶作剧地用嘴“啪”了一声,嬉皮笑脸朝身边的傅啸坤道:“司令,这山还用您亲自上去吗?我看不如您找个阴凉地儿休息休息,我带上我几个虾兵蟹将上去,直接把上面铲平了。”
傅啸坤心道:“你小子想争头功就直说,扯这种瞎话唬谁呢?”
斜眼瞟了瞟他,傅啸坤正要开口说话,头顶上突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山石从高处滚落下来,正冲他们的脑袋飞速下坠。傅军登时大乱,抱着头哇哇乱叫仓惶逃窜,有不少人被石块砸中,歪着身子摔进深不见底的山谷中。
于自挺吓得魂飞魄散,这时候也不管傅司令了,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一个劲往下山的方向挤。傅啸坤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后来他灵机一动,捡起一具尸身顶在头上当肉盾,然后也不管不顾地往山下逃去。
傅军上下顷刻间乱成了一锅粥,完全丧失战斗能力,然而山上的游击队却不肯就此罢手,源源不断地将石头砸向敌人。山上的道路只有那么点宽,前面的队伍与后进的队伍撞在一起,不少人是被自己的同伴硬生生挤落山间,不幸地成为了剿匪烈士。
侥幸存活的傅司令屁滚尿流地跑到山脚,丢开手中早已面目全非的尸身,他取出腰间的手枪朝天放了两枪,冲失心疯似的人群一声大吼,傅军众人这下慢慢聚拢过来。
而跑得满脸通红的于自挺回了神,分外狗腿地挤过人群来到傅司令身前,做沉痛万分状。
傅啸坤面目狰狞地剜了他一眼,命令他清点现有人数。于自挺立马传令下去,各班报数,几分钟后,他把最终的数字传达给了傅司令。傅啸坤拿到这不到三千的数字,心口像被谁插了一刀,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装备精良的五千人,居然败在了叫花子一般的五百人手上!
失魂落魄一扬手,他命令全体退回营地休整,自己差点连马都没跳上去,因为之前逃得太狠,两条腿早就打起了哆嗦。
天黑之前,傅啸坤灰头土脸地带着队伍回到营盘,没等大伙儿喘口气,他以整顿军纪为名集结众人,将所有人狠狠骂了一通。傅司令骂得嗓子冒烟,也许是心情郁卒的原因,连晚饭都没吃就躺下了。
孟成蹊瞧出他没有心情搭理自己,默不作声陪他一起躺着,闭上眼很快睡着了。直到夜里一阵喧腾声将他吵醒,他摸索身侧,发现表哥不在了。
走到外面,他看到粮仓那个方向火光攒动,熊熊烈火映亮了半边黑漆漆的夜空,心脏猛地一跳,孟成蹊感到大事不好。他急忙拉住迎面跑来的一个士兵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那士兵抬手揩拭着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回答道:“游击队夜里偷袭,粮草,粮草全被烧了。”
孟成蹊皱眉望向傅啸坤站在粮仓前的背影,心和肝纠到了一处。
没有了粮食,后续的补给一时半刻也送不到这穷乡僻壤,傅啸坤快急疯了,他军中上下那几千张嘴可不能靠吃草填满。在吃过两顿没滋没味的野菜汤之后,他终于想出了办法——跟附近的农民买粮。
由于刚过春种时节,农民们也没有太多余粮供给他们,傅啸坤用金条同他们换来十几车大米和番薯干,暂时把这场可怕的饥荒顶了下去。
番薯虽然容易饱,但吃多了胃里会泛酸,傅司令不爱吃炊事班做的夹着番薯干的米饭,孟成蹊就私下里开小灶给他煨年糕吃。年糕是淡而无味的,经过炭火那么一烤,会发出焦扑扑的米香,闻着似乎比番薯饭可口些。
他举起烤成褐色的年糕走到傅啸坤面前,用手抠去上面那发焦的表层,把剩下那白乎乎的部分递到他手里:“表哥,你吃。”
傅啸坤盯着他被烟熏得花猫似的小脸,心里不是滋味,一把将年糕掰成两半,他把其中一半推给孟成蹊:“这玩意儿吃多了不消化,吃半根就够了。”
孟成蹊摇摇头,毫不犹豫将手里半截年糕塞进表哥嘴里,笑模笑样道:“我不爱吃那个。”
年糕是买大米的时候农民送的,数量本就不多,他都不知道还够表哥吃几顿的,怎么舍得自己吃?
傅啸坤慢条斯理嚼着那根年糕,又瞥见孟成蹊那烫得泛红的手指,忽然有点想哭。
不过很快他就真的哭了出来。
这天晚些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来到营前,说要面见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