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自己露在毯子外的脚踝。锁链换到了另外一只脚上,脚踝处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这是他昏迷时迈克尔干的吗?他到底是个怎样古怪的罪犯?他想保持他的完整性,然后再杀死他?
“你最后会用我选择的方式杀死我吗?”欧文问。
迈克尔是涂在手背上的毒药,慢慢地渗透进皮肤,以不经意的方式袭击和占领了他的身体。他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他有一部分属于迈克尔了,是他自己把自己交到他拿着刀子的手里。
迈克尔靠在欧文的肩膀上,侧过去看他的脸:“不,那会失去想象。想象是重要的。想象是一种肆意放纵的方式,如果你编写了死亡的剧本,我按照你的剧本往下走,你会失去对未来的想象。那太可惜了。”
迈克尔放开欧文的身体,他坐回椅子上,微笑着,看着欧文。
欧文点了点头,继续抽那根烟。他把烟屁股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送进嘴里。他靠到床头,闭上眼睛。
“很累?”
“是的。”
“你的体温升高了,夜里会更高。待会儿还想吃晚餐吗?”
欧文轻微摇摇头,依旧闭着眼睛。
“过两个小时,吃掉晚上的药片。现在躺下休息,欧文,再睡一会儿。”
迈克尔从欧文颤抖的手里收走烟头。欧文睁开眼睛,烟灰落在指尖上,又被迈克尔吹落。
“你想让我马上离开,还是想再聊聊天?”
“我想你多留一会儿。”欧文说,他脱下眼镜,放在一边,又钻进被褥,把头压进枕头里。他的眼前头晕目眩。
“你有想聊的话题吗?”迈克尔问。
“我想知道你养不养动物。”欧文模模糊糊地问。
“我养了十二条鱼。”
“很特别。鱼无法拥抱。”
“你养了蚂蚁,却讽刺养鱼的人,欧文。”
“蚂蚁也无法拥抱。”欧文闭上眼睛笑了,“它们活着吗?它们应该活着。”
“你想我去看看你的小蚂蚁们吗?”
“你知道怎么喂蚂蚁?”
“知道。”
“我把它们送给你。”欧文说。如果他死了,蚂蚁也会死。那些第五林道的猫呢?还有人会去喂它们吗?为什么要担心猫?它们可以自己活下去,无论如何。
迈克尔把手放在欧文的脸颊上,抚摸他的头发。
这感觉很好,欧文想,在全身疼痛的低烧中被人关怀。迈克尔没有说收下蚂蚁还是不收下,但他说他会去看看那些蚂蚁,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欧文想起了之前的梦,想起法医解剖他尚未死亡的身体。他不用害怕了,迈克尔会搞清楚他是死了还是活着。他的手让他感觉安全。他这样的罪犯,会在解剖他之前彻底地杀死他。
“迈克尔。”欧文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发烧让他不舒服,他的脑子又开始像一团浓雾,“留在这里。”
“我等你睡着再走,甜心。”迈克尔用手指轻触欧文的头发,抚摸他的耳朵和脸颊。
欧文深呼吸了一次,他用颤抖而滚烫的左手握住了迈克尔的手。
“感觉好点了吗?”迈克尔问。他的声音仿佛穿过了厚重的浓雾,到达欧文的身边。欧文觉得身体很重,很疼痛,觉得自己深深陷入无穷无尽的可怕黑夜,却握住了一双手。
“我感觉安全。”他轻声说。
没有医生、没有检查、没有法医,也没有葬礼,只有未知的死亡方式、脚踝上防止皮肤被摩破的绷带,只有轻抚脸颊的手,舌尖的烟草味。这一切都把他拉出泥潭。
有人轻轻地吻了他的眼睛,在他坠入疼痛黑暗的梦境之前。
“希望你的蚂蚁不害怕陌生人。”
欧文睡着了,他把自己裹在褐色的毯子里。毯子看上去旧旧的,脏兮兮的,能让人忘了刚洗没多久的事实。橙色的灯光照在欧文疲惫的侧脸上,地下室里安静得如同冬天的夜晚。
迈克尔把手从欧文滚烫的手心里抽出来,他的手背上是欧文残留的体温。他凝视着欧文,眉骨在漂亮的蓝眼睛下投下阴影,他弯下腰,吻了欧文的眼睛。欧文的呼吸很重,体温比他们开始聊天时更高。他看着欧文,看了有一会儿,然后上楼去。
迈克尔走到鱼缸前,喂了十二条长尾巴的鱼。为什么要养鱼?没有原因。他搬到这里来,没有养猫,没有狗,养了十二条鱼。
他披上衣服,拿上车钥匙、欧文的家门钥匙,走出温暖的房间,去外头。他把家里的暖气开得很高,为保证地下室也能够享受一些温暖的空气。他留着地下室的开口,如果欧文想逃,现在是个最好的机会。他能逃去哪里?迈克尔想,逃到他自己的家里去?他会绝望地发现迈克尔在那里喂蚂蚁吗?
迈克尔因为这个想法而快乐起来,笑容写在他的脸上。
下午四点多的斜射光线照在车前窗上,迈克尔把遮光的挡板放下来。路边的高树已经变色,红色和黄色的叶片烧着道路。光从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