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别人,也不愿意被别人伤害。我太普通了,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反对罪犯的做的一切,可我忍不住要去研究和了解他们做了什么,好让我的生活不再那么普通。”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他向迈克尔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可倾诉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他轻松许多,“我不是你要找的罪犯,无法成为你的搭档,永远也不可能。最开始我想欺骗你,让你觉得我有利用价值,让你觉得我也是个罪犯,不会杀我。”
“你为什么现在承认了?”迈克尔问他。
“我没有以前那么怕死了。”
“被我杀掉也行了?”
“人总会死。”欧文说。
“这算是你和我的和解方式?”
欧文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拿起眼镜,戴上。
“我可以把它看做是我们达成一致的方式:猎物不害怕被猎人杀掉,猎物和猎人描述了他希望被杀的方式,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这个协议虽然不是由猎物决定的,但他也参与其中了,他配合猎人完成了它。”
这就是受害者的故事,欧文想,无论你希望与否,你都“参与”其中,被深深伤害,如果存活,就永远活在痛苦里。不仅活在记忆的痛苦中,还活在第二次的伤害当中——人们谴责受害者的懦弱和罪恶,持续伤害他们,以此为乐,向受害者施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向罪犯追责,让这伤害人尽皆知,成为他人嘲笑和施暴的对象?还是活在自责中,看着罪犯逍遥法外,深陷痛苦?伤害他人的人反而理直气壮,趾高气扬,这便是这个世界的事实,这便是正义的事实、真实的真相。
或许迈克尔并不是那样的罪犯,但欧文所研究的案件里的受害者,都身不由己地“参与”其中,成为了被随意丢弃的物品,他们丧失了人格、尊严、自由,留下的只有极端的痛苦或者孤独又绝望的死亡。如果侥幸活了下来,将遭受他人没有止境的嘲笑、谴责、咒骂,活在永恒的痛苦中。
痛苦永不终结,人们永远彼此伤害。
迈克尔自己也是“杀人犯的儿子”这一指责的受害者,它们把他变成了怎样的人?
“我深陷其中。”欧文说,他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又深深吐出,把肺里的空气吐得一干二净,他与其他受害者不同的是,他遇到的是一个非典型的罪犯,而且他就快死了,他只是把和迈克尔周旋的过程当作死之前的经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他平静地承认。
猎物死期将至,而猎人毫不知情,此刻他们是平等的。
“今天晚上,你将睡在我的床上,我会躺在你的身边。如果你试图逃跑、杀死我,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是你生命的最后一个夜晚。”迈克尔说。
欧文转过去,看着迈克尔。这是一个怎样的游戏?他要遵循怎样的规则?欧文不习惯和任何人一起睡觉,他太容易醒来,太容易分心,太容易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影响到他人,太容易被人影响。以往他在梦中多次醒来,他的前女友们还在睡梦中,他的孤独感因此更深,他觉得她们丑恶、不了解他,又觉得她们可怜、可爱,他看着她们睡着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和世界是彻底割裂开的。
为什么不继续把我锁在地下室的浴缸里?那儿让我觉得安全。他痛苦地想。
可是他必须遵守迈克尔的规则,和他一起躺在他的床上。他会忍不住逃跑吗?会忍不住想要杀死迈克尔吗?
夜晚,猎人熟睡,一只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猎物,会进行一个冒险的尝试吗?
这取决于我想怎么活着,是在游戏中结束我最后的时光,还是逃走,在医院的床上等死,付出一大笔治疗费用,被人用锯子锯开头颅进行治疗。
如果医生本身便是罪犯,那就是场无休止的噩梦,欧文想,就像迈克尔的养父戈登医生。
而迈克尔很可能也是位真正的医生。
我希望被医生治好,还是被医生杀掉?欧文凝视迈克尔的眼睛,陷入了那些梦的哀伤中,他为所有自己研究过的案件中的受害者感到遗憾、哀伤、绝望、痛苦,他仿佛觉得有老鼠在啃自己的脚。
“你每次去第五林道都是去喂猫吗?”
“是的,每一次。”
“你为什么不养只猫?”
“我们不能拥有彼此,只能这样偶尔相见。”欧文这么回答。
我和世界是割裂的,他想,一个和世界彻底割裂的人,才会养蚂蚁,而不是养只猫,它们都不属于我。
迈克尔做了两杯冰滴咖啡,他喜欢下午窝在家里喝咖啡的感觉。他喝着咖啡,身边坐着欧文,欧文的脚踝被锁在旁边的柜子上。
迈克尔打开邮箱,那里首先是几封猎头的邮件,再接着是他的理财经理人给他发送的邮件,他劝他在圣诞节之前进行一笔新的投资,又附上这段时间的基金等资产的状况。剩下的邮件便都是打折信息和系统消息了。迈克尔回复完邮件,思考自己是不是还是想回去做个厨子。
“不需要你考虑任何成本,为提供私人飞机服务的公司制作餐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