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开落下了车,刚想跟谢暄告别,却见他也下了车,抬头望了望并不高的公寓楼,说:“进去吧——”
冯开落忽然意识到谢暄的意思是要跟他一起进去,便有些紧张,磨蹭着不肯迈步,小声地说:“小哥,公寓我是跟人合租的,这么晚带人回去不太方便——”
谢暄像是根本没听到,长腿一迈,已经走进公寓里面,冯开落没法,只得跟上——
公寓里楼道狭窄,墙角还发了霉,长年累月散发着一股腐味,楼梯的灯还坏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谢暄忽然开口,“跟你一起住的是什么人?”
冯开落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他说完,前面的谢暄就转过头来看他,目光在黑暗中若有实质。
冯开落的手扶着粗糙的墙壁,目光回视,带着些微的紧张,“小哥,我现在是星辉娱乐的签约艺人——”
谢暄很长时间没说话,半晌,转回头,继续往上走,“你想当明星?”
冯开落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些谢暄根本看不到,抿紧了唇,不说话。
两人已经走到了五楼,这已经是最高层了,冯开落拿出钥匙开门,谢暄站在他身后,问:“阿姨知道吗?”
冯开落沉默地摇摇头,有些不敢看谢暄,进去开了灯——房子很小,两室一厅,客厅里靠墙边放着一张红色的老式布艺沙发,已经露出了里面的脏兮兮的芯子,厨房在阳台。
冯开落给谢暄倒水,弄出了点声响,一个房间的门忽然就被打开,一个少年顶着一头乱发就气冲冲地出来,吼道:“你他妈能不能安静点,每天这么晚我还怎么睡,你知不知道睡不好有多影响——”他的话在见到站在简陋客厅中依旧仿若身处五星级大酒店的谢暄时止住了——
少年有一张雌雄莫辩的漂亮的脸,即使满脸暴躁,身上只套了件白色的大T恤,堪堪遮住挺翘的屁股,两条白生生的细腿露在外面,他看看谢暄,又看看捏着水杯无措的冯开落,目光有些奇怪,然后默不作声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关上门。
冯开落尴尬地解释,“他脾气不大好,但不是坏人。”
谢暄并没有在意,只觉得那少年似乎有些面熟。
时间实在不早,天已开始发亮,谢暄没有喝水,看过冯开落的住处后,便说:“我回去了,你早点睡,改天我再来看你——”
冯开落松了口气,点点头,送谢暄到门口,让屋里的灯光照着楼梯,看着谢暄下楼,直到看不见他的人影,才关上门,走到厨房的阳台往下看,没多久,看到熹微的晨光中,谢暄走出公寓楼,坐进车子,车子缓缓地开动了,很快便不见。
谢暄七点回到自己的公寓,九点半公司有个早会,他必须参加,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谢明玉还在睡,一只脚从被子里露出来,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很不舒服——也是,他昨天喝了太多酒,现在报应来了——
谢暄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刮了脸,出来。谢明玉醒了,阴郁着脸靠在床头,看着一夜未归的谢暄——
谢暄脱了浴袍,从衣帽间挑出已经搭配好的衬衫、西装和领带,他的衣服看起来都差不多,颜色都偏深色系,板型传统正规,只有细节不同,搭配不同的领带、袖扣、领带夹,有不一样的味道,按谢明玉的说法就是又闷又骚。
两个人昨天闹得太僵,现在便有些无话可说。谢明玉看着谢暄背对着他熟练地打领带,穿衣镜里照出谢暄的脸,干净的下巴,淡漠的眼神,两人的目光在镜子中相遇——
谢明玉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两只手伸过去抱住他的腰,这是个具有示好意味的动作,谢暄顿了一下,侧过头与他接吻,密密实实的吻,虽没有深入,但在冷战之后显得格外绵长温馨,吻过之后,谢明玉的脸便皱起来,靠在谢暄肩头撒气地说:“头疼——”
谢暄将手按在他的太阳穴轻轻按摩,边说:“叫顾婶过来给你煮醒酒茶,还是吃点药再睡会儿?”
谢明玉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吃药吧。”
谢暄转身去给他拿药,顺便打电话叫外卖。
谢明玉吃了药,便躺回床,只是脑袋垫着被子看着谢暄重新打领带。谢暄很快打好领带,拎起西装外套放到左手小臂上,对床上的谢明玉说:“我叫了粥,大概九点钟到,记得起来吃——”
谢明玉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尽管时间不早了,但谢暄并没有急着离开,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说:“马上就立夏了,你不是想吃周塘的立夏饭么,这回带你去好不好?”
谢明玉眯起眼睛,似乎很愉悦,“好。你甩了那个女人。”
谢暄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谢明玉,轻轻地问:“明玉,这样有意思吗?”
谢明玉笑得很动人,“有意思,有意思极了——谢暄,你想两全其美坐享齐人之福还是又想跟我说我们之间只是玩玩,当不得真?无论哪一样,我都不会罢休——”
谢暄没说话,只是像是第一次认识谢明玉一样陌生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