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火焰燃烧。
“你就为了这个完全没被证实过的理由,杀了这么多人。”她咬牙切齿地说。
“总要试一试。”诺亚理所当然地说,看着安叙眼中冒火的样子,竟然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他说:“难道你不会试试看吗?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谁跟你一样了!”安叙脱口而出,“你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
“我正是把他们当成人看了啊。距离上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三百五十余年,人类已经生养众多,而我只杀三分之一。”诺亚笑道,“难道你不是如此吗?”
他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诺亚把所有人,包括国王与教皇,亲属与信徒,统统当做人类看待,只是他并不把人当作同类罢了。他决心杀戮时既不欢喜也不愤怒,只如农人收割野草,镰刀提起,野草倒地。而后他说,你也是如此。
神眷者诺亚在很早之前就断定了这一点,他在放养的某一日发现神眷者安娜变得不把人间的任何事、任何人放在眼中。他为此惊讶过一阵,因为他曾经遇见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并没有这种魄力,现在安娜与曾经判若两人。是死里逃生让她性情大变,还是她根本就被魔鬼附身,真的成为了另一个人呢?诺亚并不计较答案,他只要知道对方与他一样以万物为刍狗就够了。
只有有神灵视角的人,才有了与诺亚对话的资格。
然而诺亚的认知只对了一半。
换成早一年前,甚至早几个月前,安叙大概都要对此哑口无言。她的确没把人放在眼中,一个梦境和游戏算个什么事?自己也不把世界当一回事的人,实在没资格数落别人不像话,就像一个加入善良阵营的玩家不能指责邪恶阵营的玩家,谁都在砍NPC砍玩家,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吧。话说回来,如果放飞自我时期的安叙,她也不会为诺亚的所作所为如此生气。
现在不一样,安叙已经决定不再关心真实和梦境的差别,把这个世界当真的,好好在亚默南生活下去了。损失不再仅仅是“哎呀我好不容易收集的角色死了”,死去的是活生生的人,安叙在这里的同理心复苏了。
“我跟你一点都不一样。”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有重视的人,我有同伴,我才不会去毁灭世界。”
“这就是我们的分歧点。”诺亚面色不变道。
“哈!刚刚说过我们一样,现在又说分歧点?改口倒挺快。”安叙嘲笑道。
“我们非常相似,不代表我们没有分歧,我所知道的两任神就完全不同。”诺亚平和地说,“我刚刚所说的就是第一任神,祂出现在旧圣经和光明圣经当中,杀了万万人,却让活下来的人们无比爱戴崇拜。而眷顾我们的是祂的继任者,它无比仁慈温柔,因此,当了三百五十多年的原料。”
亚默南是有“神”的。
不过,神是什么呢?有人说祂强大得能在一念间创世灭世,有人说仁慈地听取祈祷,另一些故事里祂又显得斤斤计较,会为一点贡品的缺少大发雷霆。亚默南是有“神”的,然而正如每一个越来越夸张的传说故事,神灵并不像故事中一样无所不能,那个神性的……生物,大概只能被称作神灵故事的的原型。
原型比传说合理也朴素得多。
很久很久以前,一场流星雨撕开了天幕。之前的世界如何已经不可考,陨石雨的来源也不可知,是神灵的怒火、魔鬼的恶作剧还是两者陨落时产生的震荡呢,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力量在世界上蔓延开来。
人类的历史几乎断代,真相没有留下来,只留下似是而非的夸张传说。这世界上大概只有神眷者们可以回想那个时代,“起源”就像血缘记忆,在他们被陨石的力量洗礼后,分享了那个没有史料的过去。
陨石雨落地,普通的动物在陨石碎片辐射出的力量影响下变异,拥有异能的动物,也就是异兽,让人类领地急速减少。人类也因此变异,但或许因为对陨石没有动物那么敏感,人类依然在异兽的攻击下苟延残喘,挣扎求生。
有一只鸟儿,有幸被陨石碎片击中又没有死去,镶嵌在它左翅的陨石碎片让它慢慢变得强大,不过却没被完全消化。脱胎换骨的巨鸟继续遵循本能南北飞,陨石给予它永生不死的能力。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成长后,巨鸟渐渐变成了活体辐射源,飞到哪里,哪里就形成兽潮。
(“你之前攻击过那只鸟,还差点成功把它左边翅膀里的陨石挖出来。”安叙说,“可惜被我打断了。顺带一提,多亏了你给它的旧伤,我才能解决掉它呢。”)
(“那真是太好了。”诺亚依然笑容可掬,“比起将一只畜生留到最后,我自然更高兴看到一名可以交谈的对象。”)
有一头绵羊,吞下了一块陨石残片,有幸没有爆体而亡。
这并不算稀奇,那个年代的大地上其实有不少吞食了碎片的幸运动物,虽然它们也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寿命,但它们并没有因为陨石生出灵智。巨鸟的智能并非陨石带来的直接影响,不如说是它活了这么长时间后好歹长了点脑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