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逢殃就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只不过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安静的瓷娃娃。
“嗯。”逢殃轻轻地应了句。
就像这样,一天到头,他也没几句话。这人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总苍白了一张清秀的小脸,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西岭不会哄人,只能无数次小心翼翼地开口安慰道:“你不要伤心了。”
“我没有伤心。”逢殃抿着唇,摇了摇头。他一点都不伤心,有点东西就像镜子,碎过一次就没有了——他不伤心,只是死心了。
“你总说你不难过,可我看你仿佛是看破红尘一般。”西岭烦躁地挠挠头发,“就像不想活了一样,但是你要跟温无——”
心软的人终究没好说出那句“纠缠生生世世,死也是死不得的”。
真的不想再听到那两个字,逢殃垂下双目,低低地应了句:“我去看看屋里的茶烧得如何了。”
然而来自天宫的一道旨意还是容不得他选择。
金碧辉煌的宫殿,静谧而宽敞,只剩下了自己与高坐于座椅上的天界至尊。大殿里燃起的香淡淡的,香味特异略微泛着苦,熏得逢殃有些昏昏欲睡。
寒意顺着膝盖和手掌慢慢弥漫上来,只觉得膝盖麻到失去了知觉。低下头,透过白净的地板,逢殃能看到自己微微颤着的身体,面色苍白。上面的人一直没有说话,逢殃也不敢抬起头,安静的大殿里只剩下自己呼吸声,清晰可闻。
逢殃一动也不敢动,估计着跪了有三个时辰了吧。
“听说前段时间,小温受伤了。”座上的人道,言辞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是为了护着你?”
有冰冷的灵气顺着太阳穴透进了脑颅,读取了他的记忆,逢殃逃避一般紧紧闭着双眼,单薄的身体颤抖得更剧烈了。
“舒颜急坏了,但是无论如何问他,他也不肯松口,不用猜也是因为你。”天界至尊的语气里满是不屑,“昆仑山的重重禁制也保护不好你吗?”
“不是的,是逢殃自己不安分。”逢殃低着头,呐呐地回答。
天帝闻言笑了,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还是说昆仑的万丈寒冰压不住你的心吗?”
身子一颤,逢殃执拗地咬着下唇,道:“逢殃本就肉体凡胎,非天界之人自然能被昆仑山困住凡身,但是却困不住心。”
座上的人沉默了片刻,朗声道:“我倒不知你心性如此坚韧。你窄额薄唇,注定命途多舛,几世不顺。上一辈子本就是乞丐,下一辈子转世投胎也不会有什么好去处。你在昆仑几百年了吧,还没习惯长生的日子吗?人世间真的好到你天天念着想着?”
心知不可能,但听见他话语中松动,逢殃心里腾起一阵渺小的希望来,忍不住点点头。凡间的春天有一江此起彼伏的柳笛声混杂着浣纱女的捣衣声,夏天有弥漫在大街小巷只让人闻之即醉的浓烈酒香,秋天有弥漫在整座城里让人心旷神怡的桂花馨香。不似昆仑,终年飞雪,无边无际,永无停歇。
“昆仑果然还是关不住你的心,这叫什么你懂吗?”
“不识好歹。”逢殃一字一句地答道。确实是他不识好歹,但这般失去自由,在天界做一个被禁锢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已经忍了好几百年了。若是现在有人告诉他能解开这让人无奈的羁绊,想办法送他回人世间,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若能除去了魔尊诅咒,天界为保住小温会伤了你的灵魂,下辈子痴傻一世,你也不悔吗?”天帝叹了口气,问道。
“不悔。”逢殃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斩钉截铁地回应道。他捉摸不透这位天界至尊的心思。“逢殃从未奢求过长生,只求陛下开恩,放我回人间。”
“但如此,小温也会有危险,所以你只能想想了。”思忖片刻,座上的人说出冷酷无情的言辞。
惊得逢殃抬头望了那人眉眼,飞眉入鬓,与舒颜仙子有几分相似眼眸里满是冰冷的决绝,不自觉双眼重了起来,酸涩得似是要落下泪来。
绝情冷酷的话犹在耳畔。“昆仑困不住你的心,那便困住你的身吧……”
“听说了吗?那个凡人被天帝召见了。”一个天奴附在另一个耳边轻声道。
“是啊,听说还在里面同天帝陛下说了许久的话呢,哪像我们,近距离瞻仰帝君和仙子们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真是好福气。他可真是——”满是艳羡的人一回头却见背后伫立着一位惹不起的煞神,颤声道,“温、温无上神——”
然而闻声而动的温无赶到启明殿的时候,却被守门的天奴们拦了下来。
咬牙硬着头皮,迎着煞神满是杀气的眼神,天奴才颤颤巍巍地把天帝交代下的话带到。
“上、上神,殿下说……说若是想要人安分,是有——有其他办法——法的……”
双目一凛,温无的视线在九天上的赤红色破军星上略过,旁边的伴星若隐若现,几乎要与之融为一体。他冷声道:“被共享命格的人是我,他是我的人,是生是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