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方开口道:“昔,昔时吾为白马,因主人相救,故不沦为低贱。”
闻言,南元蹙眉道:“汝人也,白马已失,何敢冒名!”言毕,挥袖欲离,则小仆赤身而起,执其衣,曰:“皆为实言,绝非虚诳。”遂立地,化出原身,自云恐人怪殊途,故逃,以人形归。
始知所言非虚,南元先是欣喜,后垂首,长叹道:“吾不能人道,纵汝有心,不妨寻别个精怪,共结鸳盟。”
霎时转作人身,雪飞燕拥之入怀,抱至榻上,曰:“若,若主人应允,欢愉易也。”南元不识男风事,张口欲答,又难启齿,耳根红透。未几,雪飞燕轻笑,双颊晕红,与之挽颈交吻。南元泪流,盖遍体酥麻难当,胀热入骨。虽旧时得疾,不能人道,却可承欢。
如此竟夜缠绵,及曙方休。
方知“白马非马,佳人非人”之意,南元恍然,与雪飞燕恩爱非常。后数年,萧王毙,其长子继位。南元闻之,悲喜皆无,唯携眷侣游山玩水,白日戏耍,夜间颠狂。
第44章 (四十四)鲛耳
东海诸岛,若星子棋布,风光不同。当中一赤岛,与福州近,有往来贸易者,携绸缎绢丝,与岛上南族人换海珠、罗玳一类。
某年,忽有鲛作祟,身长三尺有余,甚恶,往往兴风作浪,拦阻商船。俟船倾覆,便张一口利齿,吞食落水之人,尸骨不存。久之,商船不敢过,贸易不兴。官府欲捕,然海上汹涌,常白浪翻飞,难寻大鲛踪迹。县令无法,以重金寻能人异士。
时有老渔请曰:“闻邻近,羌州有古氏者,世以捕鱼为业,尤善猎鲛。非古氏子弟,不可除此祸患尔。”
未几,又有一人禀道:“不知是哪朝哪代,有古某妻早亡,后娶新妇,乃尖阁岛人,夫妻恩爱,如胶似漆。时新妇归宁,渡海途中遇风雨,船毁人亡,只余一小仆逃得一劫。及归,有恶鲛掀起风浪,故船倾覆,妇亦葬身其口。古某大恸,既而抑郁绝。与亡妻有一子,名乐,祷之曰‘若不杀此鲛,吾誓不取妻。’遂出海,恶斗三日,将鲛尸带回。后世子孙,亦奉先祖命,可杀鲛。”
闻言,县令大喜,乃遣人携重金,唤古氏技艺精纯者,来杀恶鲛。过数日,古氏二人至官衙,见之,并非壮健之辈:一个年甫弱冠,稍显黑瘦,自言为渔经年;一个年方十八,唇红齿白,倒像个瘦弱书生。县令大失所望,问之,便答:“吾名三广,此乃吾妻涵,知此处恶鲛害人,领命而来。”
既知二人男子结契,县令心下生厌,愈不信,以二人欺世盗名,薄待而已。察其意,三广不恼,曰:“尚未过午,闻鲛常沿商路夺人性命,请往杀之。”县令沉吟半饷,忖道:“若此二人有真本事,自是无妨;若皆虚诳,则葬身海中,与吾何干?”便允,三广与涵拜谢,与二三役共往。
至海上,役多胆寒,恐风浪乍起,恶鲛便至。然三广笑道:“区区大鲛,不足道也。”回首顾妻曰:“不知鲛在何处,且听之。”依其言,涵侧耳细听,则自潮涌喧杂之中,忽觉有一大物渐离船近,知是鲛,忙告其夫。三广冷哼数声:“此畜欲食吾等,必挟风浪而来。”言未毕,大风忽起,海上波涛滚滚,船摇晃不止,将倾未倾。
役躲入舱中,两股战战,然三广与妻并立舱外,面无惧色,反展颜道:“来也!”则三广持一鱼叉,正容以待。此鱼叉乃七股带钩,锋利非常。涵忽将手一指,唤道:“畜生岂敢放肆!”其时三广觑着浪涌,四下茫茫,难见鲛影。却对着空一投,将鱼叉掷出,未几,刺中那恶鲛肚腹。恶鲛翻滚数回,欲甩下鱼叉,然七股勾住血肉,挣得海上一片腥红,亦不能脱。
见状,三广使力一拔,将鱼叉收回,生生撕下恶鲛身上一块大肉,缠在钩上。恶鲛甚毒,沉入水中,自另一侧以身撞船。涵闭目听之,掌船向一旁移去,又谓其夫曰:“西南,十步之外,去!”三广又抛出鱼叉,正中恶鲛头颅,戳穿硬骨,搅得大股腥血迸出。恶鲛苦挣一阵,渐没了声息。
顿时风平浪静,三广拖回鲛尸,视之,则恶鲛生得一张人面,自额至颔,被鱼叉穿透。
及归官衙,县令欣喜过望,乃奉重金酬之,又摆宴席。席上,县令问曰:“汝二人以何术法杀此恶鲛?真真稀奇!”三广自言幼时即随父出海,凭独门技艺,练得一身蛮力,皆蕴于皮肉之下,而不显露。而妻涵耳力过人,能辨鲛音,故杀鲛易也。况二人水性极好,纵不慎堕水,亦可与鲛相抗良久,不落下风。所带七股鱼叉,乃先祖所留,近乎灵物,与鲛搏命,每每得胜
方知不可以貌取人,县令大惭,忙告罪。二人皆道无妨,与之欢饮,阖府俱乐。园中飘雪,数枝红梅逾墙,颇盛。诸人坐厅中,不觉风寒,反赏景乐甚。
时厨下斩去恶鲛头颅,将鲛身剥皮剁碎,其肉雪白柔滑,烹之,味美不同寻常。正值冬至,民间常烹娇耳,皮薄肉香,汤水鲜甜,往往用以驱寒。厨工便取鲛肚腹肉,肥厚醇美,加些许葱姜调料,搅出肉馅一盆,包出娇耳多也。其余鲛肉赐与衙役奴仆,鲛皮洗净,留待做衣。
再取鲛骨炖汤,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