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Chapter3</h1>
她第一次接过林音贤递过来的玫瑰。
娇艳欲滴的似血一样诡艳的芬芳的花和黯淡的绿。
人间世的外面有太阳尝试照进,替人们指引。
傅金吾下楼的时候看见萍逢低头在笑,隔着一面吧台,言笑宴宴的对面是林音贤。她脖颈微微向右倾斜,眼神无焦距,但心里在想什么,谁知道呢。她这样笑,就很像他们圈子里情窦初开的少女。
有些刺眼。
啧。
他点燃一只万宝路。
透过烟雾,他的双眼眯起。
其实,让人知道真相,迷途知返,一句话就够了。
比如说——
萍逢今天返工的时候在楼梯的拐角处撇到林音贤和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边抽烟边说:“还是你小子有一手,这么容易就把上人间世的花魁喽。”
林音贤摆摆手:“没有,没有,其实有些难度。”
“嘶——所以还是你这类小白脸类型比较吃香嘛”抽烟男人用夹烟的那只手摩梭下巴。
林音贤一脸纯良,笑笑没答话。
“哎,不过说实话,你是打算娶她回家做老婆喽?“
“啊?怎可能,不要乱开玩笑啦。”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复有添多一句:“那种人。”
那种人。
那种人是哪种人?
她看的好清楚,林音贤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脸红。
并且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轻蔑。同抽烟男人谈论她时一样。从骨子里的不屑。
话已经讲到这个份上,聪明人都知悄无声息处理事情。萍逢不知为何还要同林音贤见面。但她不希望有关自己的每件事都不明不白,她在这个世上,真的有太多无法掌控的东西,包括她自己,所以如果能够在可控范围内,做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她会觉得也许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一些意义。
二十三点钟,萍逢收工。
但她仍着傅金吾着人给她量身定做的旗袍下楼。
今天林音贤还坐在那个位置。
她绕过他走到吧台的另一面。
白皙的手推着香槟酒杯的杯脚向前,点到即止:“玫瑰花的钱。”
“哎?萍逢,我不是好明白?”
她抬眼看他,不过三秒便移开。她不怪任何人瞧不起,泥潭深陷,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但既然瞧不起,为何还要骗人,玩弄一个妓女破败不堪的心,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
原来都一样。
她不愿同他费口舌,自知嘴笨,同这样会演戏的人辩驳是一件好无趣并且无意义的事。
她拾起桌上的珍珠手袋,踩着小高跟离开。
偶然脑海闪现一幕——
她当时心情实在烦闷,林音贤又约她在人间世外面的回廊谈心。花坛里圈养的花盛开着,林音贤再次委婉含蓄的向她诉请,她没耐心同他做乖巧识趣女人,直接噎他一句:“我跟你又算什么?你把我从傅金吾那赎出来,不过是从妓女变做你养在外面的情妇罢了,你会愿真心娶我?”
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林音贤已然沉默。
不怪林音贤骗她,不过是她自欺欺人。想要维护一个梦,但梦碎了。
她就要醒。
傅金吾今日穿了一件灰色圆领打底衫,比往常穿西装要平易近人很多,也年轻了好几岁。
她向下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条灰色直筒裤,抬头发现傅金吾站在第三级台阶上。
“来天台,找你谈心呀。”
他弯眼笑,有点像白衣少年郎。
她看见山竹背倚墙,端着一个极高的姿态在抽女士香烟。山竹烫着波浪发,脸上的妆有点浓。风尘味掩住她原本的气息。
她原本的气息是怎样的呢。
谁知道呢。
人间世的女人们多半都会抽烟,但是卖清纯样式脸的不许。因为这样的反差使人厌恶。客人们不喜欢。所以不可以。
萍逢不喜欢烟。香烟燃起后散发的气味总会勾起许多不好的回忆。所以她不抽。
她从山竹面前经过。
她能够刚好听见一声嗤笑。
接着是四个字——
装模做样。
踏进顶楼的门,傅金吾背对她立在铁网前。
那铁网是,自她被傅金吾掐着后颈,压在围栏上之后,被装上的。
她走过去同傅金吾站在一条直线,傅金吾在东,她在西,他们之间隔了十万八千条银河这样长。
便难跨越。
她双手自然垂握在腹部,声音低低的问他:“我可以抽烟么?”
自然没话找话,她知道傅金吾不会同意。
这样也好,她也应该死心,但同时也不该再这样折堕。
不止住的话,万丈深渊,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