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要骗我。
雪诺总是在别的兽族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很多年前,边境情势还没这么紧张的时候,兽族与人类还有少量来往。比起奇奇怪怪的蟒科或者两栖类,哺乳类无疑更受欢迎。猫科尤甚,人们喜欢他们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圆而明亮的眼睛,以及有点不太够用的脑子。
漂亮蠢货,他们这样概括道。
他的生母便是这样,被一个骗了。
可是大猫毕竟是大猫,她若心甘情愿,就俯下身子,收起爪牙,在爱人身边温顺地摇着尾巴;当她因真相而愤怒时,便一跃而起,撕破欺骗者的咽喉。
他们因此而成了银河帝国的通缉犯,后来世道也变得乱糟糟的。雪诺赖在母亲身旁逃亡了几年,又被赶出家门,独自生存。
作为一个混血儿,在兽族聚居地中,他基因上刻着原罪,是一个背叛者的后代,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外人;而到了人类社会中,他又成了一个漂亮蠢货。
装了这么多年,雪诺已经数不清自己对多少人说过滚。
他像一只流浪猫,整日在不属于自己的领地里逡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可是有一天,一个很烦很粘人的人类跟着他走了一整路。
“我不会骗你。”她说。
她手上没有小鱼干,但指头很温暖,像干燥的风,穿过树林,带着点枫糖的气息。
兽族的鼻子比人类要灵敏。
就算不是发情期,雪诺也能闻到所有的味道。浓的淡的,深的浅的。她的香甜,她在床笫之间微咸的汗,她高潮时粘稠腥膻而清苦的液体。当她触碰他时,又会染上他的草木清香,像鲜苜蓿,像葡萄藤,像爬山虎叶子,像石楠花。
他分辨不出她虹膜的颜色,也不太清楚她亲吻在自己身上的唇究竟是嫣红还是浅粉。然而当她在他脸颊边呢喃时,所有的气味惊涛骇浪一般涌来,鼻腔里的五万个嗅觉受体如烟花炸开。世界凝固了,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怦怦。
她揉着他耳背上的软毛。
怦怦。
她擦掉他唇畔的食物。
怦怦。
她回到原处,向他微笑。
怦怦。
雪诺想,我完蛋了。
他浑浑噩噩地吃了饭,又跟着伊娜,回到房间,变成兽形态,照例躺在她的膝头小憩。她为他梳毛,沿着脊椎,从脖子一路顺到尾巴尖。他便醺醺然地舒展开自己的身体,打起了呼噜。
其实没有睡意,只是太舒服了,不怎么想动。就这样趴着,都有一种时间被拉长的错觉。
不过心跳得太快了,吵得令人发慌。他咬着尾巴,换了个姿势,窝在伊娜的怀里。鼻子离小腹很近,再蹭一蹭,就能闻到伊娜的体味。耳朵贴着衣服,可以听到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看,她的心率也那么快。
他是不是可以把这理解为,她同样有点喜欢他。
“雪诺,”伊娜笑起来,“你这是在撒娇吗?”
他摇头。
“别呀,”她又笑,“好痒。”
雪诺把肉垫按在她的大腿上。伊娜搂着他,一边笑,一边试图把两条不守规矩的前肢握在手中。他开始挣扎,但没舍得用爪子,只是用掌心软软地推,还不慎弄掉了几根毛。伊娜呼吸急促起来,她小声唤他:“雪诺,雪诺”
空气忽然变得香甜。
他埋下头,在她的胯间嗅了嗅。伊娜红了脸:“你不是还怀着孕吗?这么纵欲,不太好吧。”
他趴在床边,变成人。搭在伊娜身上的前肢化作两条手臂,修长,瘦削,皮肤白得像雪。雪诺把头枕在她的腿上,她震了震,用手整理他后脑乱糟糟的头发。
“你和哈维交配,是因为喜欢吗?”
她脸颊发烫:“是啊。”
“那我也要和你交配。”
伊娜的指尖在他睫毛上掠过。
“不过,我们一般不把这个叫做交配。”
他眨了眨眼,清湛的眸子望着她。
“如果是出于喜欢的话,就叫求偶。”
“噢。”
“很喜欢的话,就叫做爱。”
“那我要和你做爱。”雪诺说。
伊娜低下头,亲了亲那双眼睛。
她说:“好呀。”
雪诺说想去二楼,于是他们就手牵着手,走上楼梯。在夜晚时间里,飞船的光源全都被调暗了,只剩下墙壁上缀着的一串一串的星星灯。
他们在星光下行走,贴着墙接吻。雪诺喜欢用带有倒刺的舌头舔她的上颚,刮得人又痒又疼。伊娜把他按在墙边,在灯下,耐心地纠正他的错误。吻要轻,得克制,必须照顾伴侣的感受,应当如同她对他做的那样。
她挑逗他,撩拨他,触碰一下痒处,又轻描淡写地退回去,吮舔其他地方。雪诺急红了眼,抱着她的腰,用尾巴缠着她的小腿。走着吻着,跌跌撞撞,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