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
登基不久的新帝从温暖的被褥中醒来。他起了身,寝殿内的侍婢也跟着动了起来。龙床之上,一名青年从幔帐中探出头来,引得正要离开的皇帝又折返回来,将青年揽入怀中亲吻。
皇帝的手攀上青年的脊背,将本就松垮的里衣扯的愈发不成样子。青年的脖颈与锁骨上点点红痕,再往下,就更不能看了。
青年忍耐了皇帝一会儿,才出声道:“陛下,您该去上朝了。”话才说完,又十分懊悔的往里缩。
皇帝听得青年说话,面上露出笑容,执拗的去吻对方的唇,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青年无奈的任由皇帝施为,从始至终,他的双眸都毫无光彩、死气沉沉。
早在半年前,青年便看不见了。
半年前,岐帝病重,皇子间暗流汹涌。
中宫太子楚晗代为监国。中宫皇后为岐帝发妻,病故多年。而太子母族又不显赫。王侯皇子大都对这位太子殿下十二分的不以为然。
可也正是这位太子殿下,在岐帝病逝后,以雷霆之势将八位皇子尽数压制。之后斩的斩、囚的囚。手段之狠厉,让人不得不怀疑,从前那位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不过是伪装。
其中,从前风头大盛的六皇子潜逃,下落不明。
事已至此,群臣世家再无办法,只能拥立新帝。
或许是新帝沾了太多同胞兄弟的血,在他登基不过十日的酒宴上,有十皇子的数名门客混进去献艺,在宴中酒酣之际,刺杀新帝。
一时间,酒宴上混乱极了。新帝从前的伴读陆知微以瓷瓶中的柳枝做武器,勉强将对方击退。新帝见他受伤,将贴身匕首抛掷给他。
谁曾想,那刺客天赋异禀,口舌间含有机关。只待陆知微一走近,便喷出毒液。陆知微靠的太近,毒液进了眼睛。新帝将其留在宫中医治,那毒似乎十分偏门,御医百般查探也未有结果。陆知微数日后便病故了。
新帝为此大怒,将囚禁的三位皇子并家眷斩尽,连带着门客弟子也未放过。此后又大肆封赏陆家,封陆知微为安国侯。朝中人人皆知,陆家从前同已故的六皇子过从甚密。若不是陆知微,只怕也要遭新帝清算。实在走运得很。
安国侯的葬礼由新帝亲自过问,办的风光极了。
而这位明面上已故的安国侯,在葬礼那日,正在新帝的寝殿中,摸索着走路。他双目失明,性命倒是无碍。
寝殿中摆设不多,陆知微走的还算顺畅,一不小心便撞在了来人的身上。他忙不迭的后退,被楚晗捉住了手。
约莫是失明的缘故,新帝同他总是过分亲密。他虽觉得不妥,可也不好指出。譬如现下,楚晗牵着他,往殿内缓慢的走去,男子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知微,小心台阶。”
陆知微心里百般别扭,面上依旧不显。他眼睛看不见,分不清白天黑夜,并不知晓此处是帝王寝殿,只当作是一处寻常偏殿,加之他觉得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柔声问道:“陛下恩恤,臣受之有愧。如今伤已大好,臣——”
楚晗的手握的紧了些,他打断陆知微的话,轻笑道:“想回陆家?”
“是。”
楚晗的脸色沉了下来,可声音还是同寻常一样,道:“宫中不好?”
陆知微摇了摇头,还来不及答话,脚下一个踩空,被楚晗拦腰抱起。他慌张的伸手,不想竟触到对方的嘴唇,只好收了回来。
楚晗将他安置在一处软榻上,自己也侧身躺了下来,手搭在青年的腰际,低声道:“既然不是宫里不好,就再住些日子。”说完吻了吻对方的耳垂。
陆知微猛的坐起,他不怎么确信自己的感知,又不好发问,很有些手足无措。楚晗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涌出些许怜意。他松开陆知微的腰,去拨弄对方的乱发,道:“怎么了。”
新帝的指腹在他的额边抚摸,陆知微觉得怪异极了,可从前太过长久的相处又给了他错觉,他唯诺的说道:“没,没什么。”
楚晗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太了解对方了。
他们幼年相识,一块读书、一同玩耍嬉戏。等到少年时,中宫离世、外祖病故。陆知微陪他在偏殿的梅花林中饮酒,听他愤懑的哭诉。三皇兄派人杀他,他二人在数十名剑客的剑下逃命。如此种种,他在不知不觉中,情根深种。以至于搅坏了对方的好几桩亲事。
陆知微的身体并不好,他在几次厮杀中受过重伤。酒宴上击退刺客已是有些吃力了。陆知微中毒的时候,他慌张极了,太医说只能救下性命,眼睛便无能为力。为此,他对御医大发雷霆,心中赌誓,定要将那些所谓的兄弟通通杀尽。可等到深夜里,他坐在床前,内心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就这样把对方留在宫里,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好了。
陆家同六弟勾结,他是势必要铲除的。可又不能为此伤了陆知微。他从前左右为难,如今却豁然开朗。只要将陆知微从陆家拔出,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