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心有感触:“不羡黄金罍(lei三声),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
“国师说的对啊。”江玉树浅笑凝定他,执杯茶入口。“唯我喝了一辈子的茶,却一辈子都参不透一个“悟”字。我也终究参不都懂‘情’是何物……“
贺千丈仰头环看一周,又低头看着手中的茶叶,叹了口气:“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非一个情字。世间任何事情的决断,也无外乎情理法三字。然而,情却是摆在第一位的。”
哀伤道:“公子中了‘下达渌水之波澜’,无药可解,只要动情,疼痛难忍。公子你可受的住?”
他和江玉树都是会算计的人,也都是精于谋划的人。看的事物有时候也一样——包括,情感。
这般饱受折磨的活着?
他有些不懂。
坚毅如江玉树,为何会选择这样苟活?
死,多痛快。
江玉树低了低头,眉宇轻皱。
他知道,死是最便利的解决方法。
可是……江玉树若死了,孩子怎么办,永远不能摸到他粉嫩的侧脸。
“是为了家吗 ?”贺千丈不解:“公子,您直接点吧——”
“过一日是一日。”江玉树轻阖双眼,语气平静。“千丈,是我食言在先。”
贺千丈忽的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公子没有对不起北璃,是北璃对不起公子——”
这样傲然不屈的他,本应该是北璃的一国国君……
静默安然,茶水搁浅。
江玉树抬眼看着他:“千丈,求你答应我两件事。”
贺千丈咬牙:“只要微臣能做的一定做。”
久久不见江玉树发声。
贺千丈有些犹豫,“殿下?”
江玉树如梦初醒。
半晌,起身走至床榻边,摸索出那枚樱环。
樱花已经退却绯艳色彩,上面干涸的血迹。赵毅风曾经在洛水河畔亲手戴在他头上的。
然后,他将这枚樱环送给了他,那是他的聘礼。
红尘千万丈,我独居于一巷。
即使你许了我三场婚嫁,可我要的只是平凡的幸福。
江玉树修长的手摸索着那枚樱环。
深情的,不舍的。
唯一的,永恒。
“在我死后,化骨成灰,一部分骨灰埋在青冥山,一部分骨灰洒在寒冰渌水,还有一部分和这枚樱环埋在逍遥崖上的樱花树下……”
“陛下怎么办?”贺千丈直接道,他真怕赵毅风一个冲动,直接跟着他去。
江玉树伸手递过来一瓶药。
“这药叫‘忘情’,能让一个人忘了自己记忆中最深爱的人。我走后,把药给他……”江玉树声音飘忽空灵:“第二件事就是麻烦国师将药给他并辅助灼华登基。”
贺千丈觉得自己抑制不住的颤抖。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他。
“姜国百废待兴,大国惹人注目。他若离世,灼华将朝不保夕,为了灼华,他会好好活下去的。”
“待他服下药后,让他好好抚养灼华长大。”
贺千丈颤声:“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江玉树微微一笑,抿了口茶,不答。
他多情,也无情。
爱他,也推拒他。
忘了这段感情,起码两个人不用太痛苦。
贺千丈走后,江玉树忽的剧烈咳嗽起来。
茶水红的触目惊心。
江玉树捂着胸口,瘫软在床榻上。
‘止情’是痛,‘忘情’是苦。
若有来生,我定不会再等你。
贺千丈从落云殿出来时,秋风萧瑟,点点秋雨携清寒。
赵毅风静立在落云殿外的回廊上,雨湿了一身。
他没有抖落,只看着贺千丈从面前走过,两人互看一眼,寂静无话。
江玉树再次睁眼,触手可及的是灼华的粉嫩脸颊。
赵毅风静静的坐在床榻边,平静无波,似在将养精神。
江玉树伸手摸索赵毅风的侧脸,细细感受体会。
这方自己贪恋的温暖,以后将不会有了……
陪伴自己的或许或是无尽的冰冷和孤独……
全身痛,胸中有剧烈的撕碎感,想把痛苦释放,却无所适从。
江玉树就一直摸着他的脸颊,倚靠在他肩头。
“赵毅风……”
“嗯?”
“……无事,就是想唤你的名字。”
赵毅风微微一笑,抱起小灼华,让江玉树牵着他的手。
三手相握,两心安。
不直接说,你应该知道的?
你,是知道的。
不言明我颠覆天下篡改立法只为让你光明正大;不解释你抛家弃国死生挈阔只因和我相濡以沫;不重复你我樱红为媒衔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