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却只听到江羌说了句“不要再来了”。再去看楚衡的脸色,已然沉下。
“三郎……”
“回邸店吧。”楚衡抬手,揉了揉眉心。
白术跟上楚衡走远几步,忍不住扭头,最后看了一眼酒肆。
并未关上的酒肆大门后,那个名叫江羌的胡女,被跛足老翁狠狠打了一巴掌。她身侧的胡女紧紧抱着小女娃,浑身颤抖。
那不是单单一个巴掌可以带来的恐惧。
当夜,在楚衡不知情的地方,阿苏娜抱紧了离离,捂住她的嘴,生怕小家伙的哭声惹怒了隔壁屋正在施暴的男人。
丑陋的喘息声,混杂着拳脚加注在身上的沉闷打击声,重复着几乎每月一次的暴行。
三更,隔壁的声音终于停下。
阿苏娜抱着哭累了终于睡着的孩子,默默靠着门站起身,直到听到隔壁房门吱呀关上的动静,隔着门缝,看清那个男人跛着脚,一步一步离开,这才推开门,走进隔壁。
充满了石楠花气息的卧房内,江羌赤身裸体地躺在凌乱的床榻上。长发披散开,遮住她半个肩头,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胸口、肋骨、腰腹甚至腿上都是啃咬的痕迹。
阿苏娜哭红了眼睛,向过去无数次那样,扶起被折磨的浑身无力的江羌,忍着眼泪,为她一点一点擦去身上残忍的痕迹,抹上昂贵的能让那些痕迹转日就消失的膏药。
“阿苏娜。”江羌缓缓开口,“江坨快疯了。”
上药的那只手忽然发抖,江羌笑着握住,摸了摸阿苏娜早已流泪满面的脸:“等他发疯那天,记住,带着离离去找楚郎君。”
“阿姐……”
“他是好人,他能护住离离。”
第45章【肆肆】天子宴
楚衡并无和江羌深交的打算。
那年扬州城外的随手相助,不过是一个听着“五讲四美”口号长大的有志青年的本心。
再者,人天性会试图躲避麻烦。
楚衡和江羌初遇那天,看到她遮掩的伤就猜到她的身份不会是个寻常的胡女。
但那时,江羌口口声声说不会做对不起大延百姓的事,如今看来,倒的确只是说说而已。
和赫连浑有来往的白头老翁,意外得明德帝喜爱的江羌,楚衡很难不把这些联系在一起。
好在陆庭在看到他寄出的信后,已经先一步安排人手时刻盯着江苑。只要搜罗好证据,江羌里的所有人……
楚衡叹了口气,心想,到了那个时候,他唯一能帮的,大概就是替江羌照顾好离离。
“三郎,该进宫了。”
白术的出声,打断了身着正装坐在街市茶楼上楚衡的神游。
茶楼下,王公贵族们的车驾缓缓经过长街,在喧闹声中朝皇宫的方向行驶。
从楚衡的位置往下眺望,茶楼门前正停着一辆马车,先前那个小太监此时拢着袖子,站在马车旁,笑容满满地看茶楼掌柜点头哈腰。
楚衡知道,小太监是来接他进宫的。
茶楼就在西市边上,能瞧见西市外的路况。小太监去了邸店随口一问,就会知道他带了白术在茶楼吃茶。因此,马车会停在茶楼外也不足为奇。
“走吧。”喝完被子里的最后一口茶,楚衡丢下银钱,径直下楼。
白术在后头跟着,见他一身正装,黑发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忍不住问:“三郎,真不能带人进去?”
知道白术是担心他在宫里遇着什么事,可宫中赴宴的规矩却是定好的。
楚衡摇了摇头,吩咐白术回邸店休息,而后简单地和小太监见了礼,弯腰坐进马车当中。
小太监到底是和他熟了些,一路上简单地与楚衡说起宫里的情况,尤其提了此次明德帝寿诞上,将会遇见的几位王爷。
明德帝的手足除去早年试图夺位时,互相残杀而死的,如今剩下几人早已就藩多年。只每年太后寿诞,或者宫里有其他重要事情时,才会回宫,或是派了世子回来。
这一年的宫宴,是为明德帝寿诞所办,大抵是因东宫诞下皇孙的关系,明德帝这年的寿诞办得近乎奢侈,很有些“老子高兴老子就要花钱庆祝”的味道。
尽管先前有小太监的提醒,进宫后,见着两侧侍卫森严,武将披甲带刀,神情严肃,仿佛分分钟就会拔刀相向的样子,楚衡还是有些吃惊。
这哪里是寿诞,分明就是赴一场不知目的是谁的鸿门宴。
明德帝的寿诞,百官受邀而至,宫内花灯如昼,热闹非凡。文武百官们按着位次纷纷在宴上落座。楚衡进入后,很快就被小太监领到了他的位置上——
有些偏,倒不妨碍他安安静静当个吃瓜群众。
酉时三刻开宴,如今百官落座,正是互相闲谈的好时候。
楚衡安静地坐在角落,视线依次扫过离帝后要坐的位置最近的那几张席位。左侧是几位王爷和王妃,世子们相对靠后。右侧则是国丈丘大人及太子太子妃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