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消停了些。敷衍完这些人之后,姜永琏很生气:“其他人也就罢了。身为堂堂首辅, 遇事退缩, 只会一味逢迎卖好,这成何事体?”
顾文亮陪笑道:“沈首辅大约是却不过其他人的情面,这才在陛下面前代为说情。”
姜永琏微微冷笑:“他倒聪明。”得罪人的事情都推给别人做, 自己却在那边扮好人, 轻飘飘几句话, 就足以赢得其他人好感,怪不得朝野上下都对他称誉有加, 反倒是那些实心办事的,事力得太认真,反倒落下了不近人情的埋怨。会做人比会做事重要, 已经成了官场的风气。前一世这种人姜永琏见得多了。
孙玉成正在那边整理御案,听到姜永琏这话心里不免困惑,他微仰着头问道:“陛下,聪明不好吗?”
“聪明并没有什么不好。”十六岁的孙玉成看起来像是个好奇宝宝,姜永琏大约有传道授业的瘾,对孙玉成颇有耐心,“他只是太聪明了。”
孙玉成摇摇头:“陛下,奴才听不明白。”
“那打个比方。给你一包糖或者一包药,你选哪个?”
糖果纸花花绿绿的,看着就让人喜欢。孙玉成毫不犹豫:“糖!甜甜的,很好吃呢。”
“糖吃多了会蛀牙。”姜永琏循循善诱,“可是如果你病了呢?那药虽然苦,可是能治好你的病。”
孙玉成兴高采烈道:“那我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沈伦沈大人不是国家的良药吗?
大宁朝已经上百年了,因为英宗和哲宗二帝的放任,国家已经是百弊丛生,指不定哪天就会暴发大的动荡。再放任下去,姜永琏自己就要杯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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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迹深刚监督完底下的士兵操/练,就被姜永琏召到了行宫,就连身上那套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有些天没见了,林迹沈像是晒得黑了些,他一身黑衣劲装,更衬得肩宽腰细,他跪下行礼时,隐约还能看到背上的汗并没有干透。也许是林迹深刚刚在校场上舞刀弄棒过的关系,姜永琏似乎在他身上嗅到了荷/尔/蒙的味道,他感觉到春天以来的那种蠢蠢欲动似乎又苏醒了。
林迹深一本正经地向姜永琏汇报工作,其实营规是之前就定好的,只不过已经松懈太久了,大家也都没当一回事,要重新拣起来也不容易。那些世家子弟变着法子抵抗,那些人之中有些还是林迹深的旧友,军令之下,林迹深也没徇私,该罚的罚,该打的打。那些大人就坐不住了,关系硬的就跑到姜永琏面前告状,关系次一点的就跑到林业面前发牢骚。林业倒是没在林迹深面前替任何人关说,只是稍微下提醒儿子,凡事循序渐进才好。
“你做得很好。底下的人还听管束吗?”
“陛下放心,臣在骁骑营的这些日子倒还顺利。”
“真的都顺利吗?我可是听说徐国公的孙子被你揍得鬼哭狼嚎的。”徐国公到姜永琏面前告状的时候,胡子气得一翘一翘,姜永琏边听边暗笑,真想让人拿把梳子把他凌乱的胡子梳理下。
“臣到骁骑营第一天就同他们言明卯时就要出操,他既未按时抵达,军法无情,他该挨几军棍便得挨几军棍。”
“恐怕你还要再辛苦一阵子。你只管放手去做。”林迹深在前头披荆斩棘,姜永琏知道他的辛苦,自然要给他撑腰,“其他事都不必理会。有来闹事的,就让他们到这里来说道说道。我倒想听听他们到底能诌出些什么花样出来?”
那批来告状的实在挑不出林迹深的毛病,就转而说林迹深性情骄傲,对底下的士兵太过暴/虐。每一个熊孩子后面都有一群熊家长,古今皆是如此。
“谢陛下/体恤。”林迹深这些日子其实颇艰难,只是他素来不爱诉苦,此刻听到姜永琏这话心里暖暖的,“臣三个月后打算对他们再做次考核,那些尸位素餐的,就不必再留在禁卫军内了。”
打掉别人的晋升之路,到时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若非一腔忠君爱臣之热忱,实在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姜永琏此刻又岂止是感动而已,他抓着林迹深的手动容道:“以后,我的性命就都交托在你手里。”——禁卫军的职责就是拱卫京畿,随从扈驾,林迹深才堪大任,这支禁卫军交到他手上姜永琏也放心。姜永琏继续道:“几十万的兵勇用去了朝廷将近三分之一的赋税,现在国库空虚得厉害,实在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不过该如何裁兵,如何安置,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是。”林迹深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陛下!”
上次闹过一回穷,姜永琏回去后就开始琢磨起国家的赋税问题,募捐搞一次还可以,再搞第二次,底下的大臣只怕就要不干了。省钱之道,不外乎开源节流。国家在用兵上的开支实在太过庞大了。姜永琏说得很投入,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出异状:“嗯?”
“陛下。”
姜永琏顺着林迹深的视线往下一看,咦,自己好像死乞白赖地硬攥着人家的手不放,人家脸都红了。姜永琏急忙把手放开,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雪琴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