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的大道发生了车祸,跟辆卡车直接迎面撞上了,又碰上下雪路滑,车子直接翻了下去,断成两截!
那三姑六婆七嘴八舌,把那场面说得忒恐怖,他搓搓手心擦擦面儿,心里想著不会这麽邪门儿吧……
哟,阿灿,你不知道吧?这事儿你听了肯定大快人心,我刚才听小刘他们说了,这车里仨人,你说说是谁?就是那前阵子来咱这儿的蒋副长!
石头忽然懵了,头皮发麻,怔怔抬头,连声音都软了:你、你说谁……?
蒋副长啊!就那个、那个他们说抛弃你的──哎!老头儿你掐我干什麽!
那婆娘还要再说,没想石头下一秒却一脸紧张地问,那现在送哪儿去了!
石头说话向来都是和和气气,哪有这样大声吼人的时候,那婆娘被吼的一愣一愣,结果还是一边的老头儿赶紧道:昨晚还在咱村院里,今早转到邻镇市立医院了,你要去的话等等,我去小刘送你去!
从这里开车到邻镇,少说也要两小时,石头一路上闷声不语,路上那小刘倒把蒋副长现在的情况全都一一说了。
那车撞得可真厉害,断成了两截,三个人都受了重伤,可昨晚那司机和秘书都抢救回来了,就蒋副长还没脱离危险期,血都输了好几袋,结果实在没办法,今天凌晨冒著危险转到规模较大的医院,听说中央那边已经派了十几个专家十万火急地赶过来。
石头一路听得心凉,脑子昏昏沈沈,只觉得好像不是真的,可使劲儿地掐了几次手,都发现不是梦。
好容易赶到了市立医院,却被堵著了,死活不让人靠近那条走廊。
最後是石头几乎要下跪了,那边的大夫才透露了些信息出来──情况不止不好,还比小刘说得要坏上几分,说今早蒋副长血压心脏停了两次,做了复苏救回来,现在手术还在做,看样子实在不容乐观。
石头到了後来,也近乎麻木了,他打发了小刘先回去,自己坐在那条长廊外头,不死心地守著。
他不吃不喝,一有保镖或是机关人员从那走廊出来,就凑过去问,一开始那些人还会凶他,後来仿佛也生了恻隐之心,也会透露些信息出来。石头从白天守到了晚上,医院的人都来赶著他,最後是请了保安过来,石头也不走得远,就待在玄关外头徘徊著。
隔天医院一开,石头又忙起来,进去拉人打听蒋副长的事儿。
现在几乎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他,有人私下在揣测这个青年同蒋副长的关系,可多的是人唏嘘同情的──不管什麽关系,这人一份真心可不是假的。
後来也不知怎的,里边的人松嘴了,叫人把石头放进来。
石头先被带下去洗了身体,换了无菌服,他脸色灰败,比死人还像死人。
他们去了重症监护病房里的隔离区,石头一步一步地跟著,这麽短的路,他却能回忆起他跟阿江九世的种种──那些回忆这麽鲜活,从头到尾都是阿江在守著他,也亏得有阿江,别人散了魂魄要收回来,前十几世哪个不是早夭的,还好有阿江,就是无意,冥冥之中亦替他化解了无数危机。
阿江不知,一切都是命数,就如他年前跟阿江进城,以至於收回最後一缕魂魄,亦是命中注定,由阿江带给他这个机缘。
若没有阿江,这三魂七魄又哪能这麽容易寻回,他的孤魂迟早要跟著在这百世轮回之中泯灭於众道之中。
你站这儿吧,不能进去看。──医生说著,让出了道。
石头抬头,透过玻璃,去看里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这麽大的房间,只放著阿江,旁边都是一些机器,也不知啥玩意儿,阿江两眼静静闭著,似乎能永远这麽睡下去。
医生说,他颅内大量出血,并发脑疝,身上有二十处创伤,其中三处是重大创伤……能不能醒来,完全是凭运气了。
劳烦您了,大夫。谢谢。
医生点点头,难得去拍了拍他的肩,小夥子有心。
闲杂人等先退出去,石头慢慢将掌心贴在玻璃上,却穿不过、也碰不到阿江。
他想起过去九世,还有千年前他为化蛇所擒之时,阿江是否都尝过这生死离别之痛?──阿江何其无辜,好好的东道鬼君不做,却揽了这一等一的苦差来,阿江成天叫他傻孩子,真正傻的又是谁。
石头魂魄回归,千年记忆亦随之而来,包括当年他成了一颗金丹之时,阿江把他跟自身元神融在一起,带著他走遍大江南北,此去经年,只有在月下之时,将他取出来捧在手心之中心酸地看著。
──江燕云愿以一身修为,换於福星身侧相守助他早日集回魂魄。
当年情景历历在目,翼王江燕云到底百世先前欠了他石头多大的债,用一身修为来换不止,还要世世亲尝生死之痛。
石头定定看著阿江,想把阿江的脸牢牢记住,刻在魂上,将来生生世世都不会忘。
他终於下了决心,倒退数步,掉头而去。
石头到底上了哪儿去,这其中就不便多说了。
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