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一半我突然笑起来,他愣了,问我笑什么。我抱紧他说,太疼了。”
他的声音还残留着纵欲过后独有的沙哑,这股气息像是要透过手机屏幕,撞进我耳朵,而后在大脑处埋下个炸弹似的,我听见某个深处有些异样在蠢蠢欲动。直到将它们完全平息,我才想起来这通尚未挂掉的电话,“牛逼啊。”又说:“哪里疼?”
他落实了我把问题问出口那一秒便展开的后悔,在那头笑了两声,“后边。做疼的。”
“那敢情好,甜蜜的疼痛,爽透了吧。”换了只手接过手机贴在耳边,我走到冰箱跟前,寒气在门打开的瞬间迫不及待地依到我身上来,奇怪,这阵冰凉怎么能有名不副实的热情呢?我想了想,问他:“喂,真的只是那里疼吗?”
雪柜里的世界无比冷清,除去两枚相依为命的鸡蛋,被荧荧橙光照亮的偌大方形空间只剩下一罐啤酒无精打采地蹲在角落,易拉罐上色彩鲜明的图案冻成了霜紧紧地黏在上边,一副要伴随本体在冰天雪地里凝固到永恒的姿态。他笑得更开怀了,“你说还能有哪?”
“我不是这”他却打断我,在我耳边唱歌一样,即使口吻嘲弄,也尽忠职守地柔情着:“你不是觉得,我这种人,还会因为太放纵自个而产生什么心灵上的疼痛吧,小孩?”
“没有。”我取出了那罐孤独的雪花,与它对视了两秒;白驹撒开蹄子跑出两步后,我觉得自己和这个伙计确定关系了,是的,归属。我听见它喊我,“长官”,我示意它放下横斜在额头作敬礼姿势的手,我要告诉它的是我们都一样。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伴侣。我斟酌地换了个更缓慢的语气,“我就是问问,没别的。”
“傻了吧唧的,你脑子没坏吧。”说完了这句,他似乎接收到这段对话已经过于莫名其妙的讯号,熟练地将话题掰回无趣的家常正轨上,“怎么,还在家里宅呢。”
我也笑了:“猜对了,刚还开了回冰箱,一看,太他妈空了。”装模作样地将手机移远了半寸,“空得能装进个人了,我估计往里边那么一喊,还能听见回声——”
“行,别贫了。我这有点事儿。有空给你带点吃的过来,先不说了。”这么说着,他的声音模糊了一下,复而急切了起来。我好像能看到他回头,对着那个人剥去了痞气地笑,“哥马子做什么都好吃,太能干了。”
我重新将手机贴到了耳边,它的热度已经消散,只剩下几点温热死乞白赖地留着:“好,那我挂了。”以往我并不大清楚,通话挂掉的瞬间会发出滴还是嘟的声响,然而当下以及往后停留在我印象中的,会是那声拉开罐环的、薄冰破碎瞬清脆的声音。
嘭。你终于来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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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声响了起来,像一道闸准确迅速地落下,中止了缓缓渗进血液里的燥热的醉意,被截住的一半酒精滞留在食道内发酵成雾,升腾到我的喉间。我扭头看了一眼沙发背面那堵雪白的墙,冷冽的冰蓝色部分没能将那片雾也凝固起来,我只好哑着嗓子从地板上无声地起身开门。
另一边火红色的炽烈的部分仿佛映到了周舟的脸上,认识快两年了,这姑娘还是没改掉不定时就忽然出现在我家门外的习惯。她停在外边顺好了不平稳的呼吸,迈进来脱了那双我看着跟芭蕾舞鞋一样的小平底,越过我身边时反手关上了门,一套动作做得再流畅不过。我站在玄关,回转过身看着她,她把包甩在沙发边角,目光降落在铝皮已然冒出水珠的雪花上。依旧包裹着喉头的雾气吸去了我的语言能力,于是她先开了口:“服了你了孙瑾。我这么久没来了,什么都没变,就茶几上多了罐啤酒。”
明明比我矮上不止一个头,她总爱扬起下巴用一种睥睨着裙下之臣的眼神看我,像现在这样。我概括得也许没那么精准,没有哪份彻底的高傲里会裹挟着二分之一的柔情。我却没法不对这些流水般的柔情视若无睹,并试图将其不动声色地投放到弥漫的白雾中,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吞噬。
我清了清嗓子,走到她身边后又咳了一下,确保自己的虚张声势驱散了水汽,这才开了口:“这地对我来说家都算不上,哪那么多心思捣腾啊。”抬手示意她看向背后,“也就这俩是我自己选的了。”
周舟仰起脸看画,而我看向了另一堵墙上的挂钟,它和沙发茶几一样,都是高敏购置的家具。七点过两分钟。抬眼的一瞬间,我将平摊开的白面看出了被江水洗涤过后,复又被冻结的微微的蓝色。像摄影纪录片里漂浮在海面上巨大冰川纯净而单一的颜色。钟面连同那些黑色的数字、纤细的指针一块在晃动中融化,几近暂停的时间往下掉落着,浆液要滴坠的刹那被拉扯着收回,复原回到黑白分明的机器的轨道上。那样的洁净又层层叠叠的蓝色,使我疑心是画上的冰山被抠出,继而移接到了钟面上。冰山左侧的红得鲜明耀目的火山喷涌出极高温的熔浆,指针连同冰山一齐被灼烧起来。
“够有意思的啊,冰火两重天?”她话里多了点认真,更多的是戏谑。
我滤掉了她的取笑,“怎么理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