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着人仔细给他拾掇好,换上鲜艳的衣服再略施粉黛,低劣的香味直让小汐打喷嚏,妇人把他往那莺歌燕舞的雅间里一推,就没了影儿,小汐立在那,茫然看着推杯换盏举止亲密暧昧的男男女女们,回想起那妇人说他只是陪人吃酒便可,一点都不难的。尽管那些人见到他就跟失了魂一样,腆着笑脸急吼吼往他手里碎银子,可他还是很怕,紧攥着手,在一片娇声撩拨中拔腿就跑。
肥硕的男人皱眉怒喝,叫嚷着龟奴们去来抓他,他张嘴就是狠狠一口,咬得那拦他的人哇哇惨叫,壮如牛的汉子抡起拳头要砸他,小汐身体很灵活,吃了一大碗饭,体力充足,只是一弯腰就轻易躲开了那人的拦截,这会儿来这的客人不少,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挤在各处,小汐的衣服是普通常见的桃红色,一钻进人群就被一片姹紫嫣红淹没了。小汐很快甩开了追兵,连鞋都来不及捡就奔向破屋方向。
即使在天子脚下,此刻战事紧张世道动乱,天擦黑后,几乎无人敢在外闲逛,如此打扮的小汐就更不敢在外逗留,回家的路上就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二流子悄悄看他,小汐感到头皮发麻,来不及换下这身惹人注目的装扮,他迫不及待要见沈凭栏,脚步临近破屋时,小汐还在着急沈凭栏要是趁他不在出了门该当如何,远远地瞧见明晃晃的火光,小汐激动万分,摸了摸袖口推门而入,欢呼道:“哥哥,哥哥!”
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沈凭栏正端坐在草堆上运转内力调整气息,昏睡了大半天,在冷冰冰的枯草上躺着,滴水未沾,还发着高热,喉咙干的快要冒烟,如被人拿钝刀割破了,一动都是痛彻心扉,身子更是似要散架,一丝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去找小夕。
破屋里烧着火抵挡不住漏进来的风刀的凛冽,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沈凭栏嘴唇泛白,眼前阵阵发黑,沈凭栏被小汐一身鲜艳的新衣吸引,他看着小汐脸上的粉黛和额头冒着的汗水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问:“你去哪了?”
他气若游丝,看着很是虚弱,小汐赶紧掏出买来的吃食,蹦到他面前,把一张热乎乎的大饼递给他:“哥哥,给!”
沈凭栏被他身上的脂粉气呛得头晕脑胀,他厌恶地用手在鼻尖扇了扇,并没有去接,道:“你这身衣服哪来的?”
小汐呆了呆,仍抬着手,心虚地笑了笑:“哥哥,你快趁热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晃了晃手,看沈凭栏不为所动,一双冰冷的眸子凌迟着他,小汐颤巍巍撕下一小块去喂沈凭栏,低声道:“晚上街上的铺子都打烊了,只买到——”
话音未落,沈凭栏就是一挥手打开他渐近的手,大饼飞旋着落到地上,小汐惊叫一声,怔怔看着突然气恼的沈凭栏,他不解地望着沈凭栏,沈凭栏瞪着他,他厉声道:“这一整天你都去哪鬼混了?”
梁上的瓦哗啦往下掉了一块,划破黑黢黢又静谧的夜,小汐一抖,“哥哥,我,我只是出去买点吃的而已”
沈凭栏嘴角抽搐,恶狠狠道:“穿成这副骚样在外一整天,只是去买吃的?”
骚样二字落入耳中,震得小汐热泪险要夺眶而出,他沉默不语,慢慢低下头不敢瞧他愈发阴戾的脸。
“你是如何得来这些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沈凭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小汐鼻子骂道:“你怎的如此下贱,为了区区口体之奉就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真是丢尽了老子的脸!”
小汐急红了眼,颤声道:“哥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沈凭栏像是避瘟神一样,看他要扑上来,倏地站起来离他远远的,啐道:“一身骚味,还敢不承认?穿成这狐媚模样是到哪去卖屁股去了,还回来做什么,老子不想看见你,早就和你说了千百遍了,还倒贴凑上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小汐被他下流肮脏的话语气得小脸通红,吼道:“哥哥,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若不是为了咱们能有口饭吃,我才不会和那女人去呢!”
他拿出药,瓮声瓮气道:“你病了,这是我专门为了买来药——”
沈凭栏夺过他手中的药包一扔,他用力过猛,牵扯到筋骨,捂着心口咳嗽不停,偏还要逞强嘴硬:“老子就是死了,也不吃这等下流的东西!”
“你滚,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滚啊!”
药渣稀里哗啦散落一地,这是小汐在外一天辛辛苦苦买回来的,被这样对待,小汐心口直疼,张嘴欲要反驳,瞟到他咳嗽得肺都要出来似的,顿时心软,柔声道:“哥哥,你的身子要紧。”
见他不搭话,小汐又道:“你不把身体养好了,怎么有精力去找沈晚夕呢?”
果然一提到他,沈凭栏就有了精神,双眼像狼泛着绿光,他猛地抬头,直勾勾看着他,要把他持刀剥皮拆骨,眼波里全是怨毒的恨意,小汐屏住呼吸,等着他要如何狂风暴雨发作。四目陡然交接,小汐看着他双眸中的万千星火逐渐熄灭,彻底成了一滩死水,翻不起一袅波澜,再看着他向前倾斜噗嗤吐出一口鲜血,最后梗着脖子倒在地上。
周遭混沌无一袅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