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奉天,比了个禁声。接着又把路上顺手带的两杯玫瑰奶盖绿递给他。
小五子受宠若惊似的接过,给了他一个不出声的感谢的微笑,郑斯琦就越过乔奉天,伸长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篮球场上有外校的高中少年溜进来打篮球。一水儿亮白的篮球衣像操场上明灭不定的几粒光斑。篮球在他们手下弹弹跳跳,击打地面,发出“砰砰”的有节奏的声响。
声音驭着徐徐暖风传到看台,就已经很细弱了。像一根手指在耳边“嗒嗒”地叩,勾人睡意,惹人生倦。
等乔奉天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嗓子因为嘴没合紧钻了风,正干涩的难受。他咳了咳,咽了咽,,从小五子腿上把脑袋挪开。
“麻了么?”伸手替他捏捏腿,问他,“一没留神就着了,这地儿太哄人……”
小五子捏着手里的奶茶杯,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小叔可轻了,像只……”小五子想说像只鸡暖暖地贴在腿上,一想不对,及时收口。
乔奉天揉揉眼皮,指了指奶茶杯,“哪来的?”
小五子冲前排抬了抬下巴,把没戳开的一杯新的塞他手里。乔奉天顺着他比的方向往前看。
前排坐着郑斯琦,高出椅背一大截,正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看手机,还是就着这么个考验脊椎的姿势睡了。乔奉天挺了挺发酸发胀的腰间盘,往前探头,先没说话。
郑彧正坐在郑斯琦腿上,窝在他的怀里,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着叫不上名儿的益智小游戏。郑斯琦果真就这么合着眼皮睡着了,听呼吸起起伏伏,平缓均匀,还像是睡熟了。
乔奉天被阳光照的眯了下眼睛,心想所谓夏乏春困,说的一点儿都不假。
往回收视线的时候,乔奉天看见了郑斯琦脊椎线下,埋在衬衣领里,隐现的一截带青的红斑。
乔奉天及时按捺住了自己想伸手触一触的作死念头。
这放在平常应该是看不见的,但因为郑斯琦解了衬衣的两颗扣,头又往下坠的深了些,露出了颈后的一大块皮肤。红斑的面积很小,只有两指合并在一起那么大长短,微微往外突出一点。可既不像胎记,又不像旧伤。
倒像是——纹身洗掉很久后的样子。
第36章
一至三年级的家长八百米跑,安排在傍晚,最后一项。明天的天气大约很好,晚霞绮丽,越接近天际的地方,色彩越沉郁,越明丽。
学生们都大多都结束了项目,三三两两,有一个没一个坐在操场上,看台上。明明太早,还不到时令,操场的围栏外边儿就有有人贩起了消夏的雪糕和酸梅汤。生意好得出奇,小零票子塞了一包攥了一掌。
中间郑彧嚷着要吃,郑斯琦不让,不许,就气得她哼哼两声扭头就走,去找同班的女同学在树荫底下翻起了花绳;小五子则被男生拖去围观班主任参加的沙丘立定跳。
学生家长的比赛项目,设置的是很弹性的如若身体不适,情绪不高又或是时间太紧,临时决定不参加也是可以的。结果誊分老师粗粗把人数一点,三个年级说好报的四十五个家长,稀稀拉拉只剩了二十个。
乔奉天可想扯着小五子溜之大吉。正低头琢磨着怎么开口,一抬头瞥见郑斯琦一边揉着脖颈,一边看着自己似笑非笑,思索了两秒,嘴一撇,作罢。
跑吧。在这人面前撒丫子狂跑追认追两回了,现在认怂说跑不了长跑也没说服力啊。
乔奉天将外套拉链拉到底,把脖子紧紧缩在衣服里,手在口袋里揣的紧紧的。
“你脖子还成吧?”又蹲下去紧了紧鞋带。
郑斯琦皱着眉头吧头往后仰,霞光给他的镜片染上了透明度高的暖色,“不太行……在嘎吱响呢。”
活该你那么吊着脖子睡。
裁判把遮阳帽摘了,嘴里半叼着钢哨,挥手让家长按顺序站在起跑的白线之外。乔奉天跺了跺脚,“没脑溢血就该知足了。”
郑斯琦被往后退的一个光头家长踩了下鞋,疼的跳了下脚,倒撤了一步,“我们学校老师中午都这么睡觉的,放眼望过去跟马槽似的。”又推了下眼镜,“老了以后十之八九得慢性劳损,僵得搁锅里煮都煮不动。”
一声响亮的哨响。
乔奉天被几只手推着后背,半甩起胳膊,跟着率先出发的前排的家长往前小步走,“我们店里推拿也可以做,你来,我让大老板给你折价。”
“你们怎么副业那么多?”郑斯琦笑,刚起步,就被横穿过来的两个女士挤得顿了下步子。
“杜冬缺钱的时候还想着批点水果在店门口支个摊儿卖呢。”乔奉天小步跑起来,回头,刘海吹偏覆住了两道眉毛,“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不去考虑速度的话,在傍晚跑步其实是件很惬意松弛的事情。白昼与黑夜交接,明与静地合宜调剂,像独立于时间轴之外的一段附加的奇妙时段。无论轮廓,明暗,还是质感。
天要黑了,该烧饭了。离逝与温存的意味一天之内在这里变得尤为浓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