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一天溜腿溜下来,一个名次也拿不到。倒是四乘一百米接力,下午一统两场比分,一年三班得了个冠军,比乙组第一快了近八秒。亮金金一张奖状盖了红章发下来,转手进了班主任手里,成了集体荣誉,郑斯琦和乔奉天谁也没摸着。
日头未尽,系主任留了家长学生在操场上按高矮个头排成四排,拍照留念。乔奉天比来比去,被几个家长调笑着拽来了第二排,郑斯琦毋庸置疑是最后一排,动也不用动,还成了当间儿标中的比对点。
摄影的老师弓腰,低头微调了光圈,把5D3托稳在手掌,合上一只眼凑近取景器。
“我数一二三啊!一,二,三!”
“茄子!”
乔奉天没好意思跟着喊,只抿了抿嘴。
出了校门,郑斯琦按开了车锁,要开顺风车送他俩回家,乔奉天也没推拒。郑彧高兴能和乔奉天多待会儿,扯着他的手不愿放,小五子在一边直愣愣瞪着眼珠子望着她往自家小叔身上蹭。
先是把小五子送回了陶冲湖,南二环在堵,郑斯琦开的导航走的通陵路高架。乔奉天怕耽误郑斯琦的时间,就没送小五子上楼,事先打了个电话给乔梁,让他在门口接着。
电话里听乔梁极乏似的哑着嗓子笑着应着,觉得奇怪,皱皱眉嘱咐了两句鸡零狗碎的东西,也没多说就挂了电话。
往铁四局开的路上,郑彧在后座儿有一句每一句地絮叨着,过一会儿就没声儿了。郑斯琦一回头,见她横躺在后头睡着了,还心明眼慧知道往自己肚子上盖个小外套。
“丫头又不脱鞋……”
乔奉天从副驾驶上往后看,郑彧的俩鞋底子正牢牢贴着粉色的车座套儿。不管瞧几次那一水儿的hello kitty,乔奉天都觉得涨眼。
“珊瑚绒的不容易下水,掉毛,你下次换成涤纶的好。”乔奉天说。
“你说座套儿?”郑斯琦打了方向盘。原来这毛茸茸的玩意儿叫珊瑚绒,还当低配仿貂呢。
“要不然呢……”
“小丫头自己在网上看的款式吵着闹着让买,也挑不了不了。”郑斯琦看了一眼后视镜,“我发现你很懂这些东西,这些、怎么说……”
这些渗透进生活里的很细微末节的东西。
乔奉天把头贴上车窗,笑了,“这算常识吧,日子过久了都知道的。”
郑斯琦挑了下眉,觉得这话在啪啪打他的脸。
“今天那个姑娘……”遇了一盏红灯,郑斯琦踩了刹车,“是家里人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乔奉天听了偏头看他。
是么。
“告诉你没别的意思,就是你看见了,所以就想和你说明一下,免得你误会。”郑斯琦回看他,微笑。
“挺好看的,我说那位小姐。”
“也年轻,比你还小四岁。”
乔奉天一坐直就觉出头重脚轻,眩的不行,忙又把头贴回来冰凉的车窗,想自己是累了,“……条件那么好,小你快一轮就得出来相亲,现在人都急得我挺不能理解。”
上赶着要投进一场可能有名无实的婚姻,不再坚持,不再希冀,想一个正常人那样融进人们的大方向里与世浮沉。
“没辙,他家大概怕错过我这手好资源。”
乔奉天一呛。没听错的话他这在自吹自擂呢吧?他张口结舌地看他踩了油门,手搭在档杆上,明面儿上一点调侃的谑意也没有。唯独眼镜下的眉眼里,泄了一点儿似是而非的轻微的笑。
“您……夸自己一点儿都不明显。”
“那必须,我一动嘴皮子吃饭的。”
乔奉天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齐整行道树。一面撑着脑袋,觉着太阳穴正一阵阵的抽跳,一面忍不住直乐。
华灯初上,天色黯然了许多,城市生长在黑夜里,则有一份特殊的陌生。乔奉天一时分不清郑斯琦开的是哪条路,走的是哪一环。清了清发紧发黏的干巴嗓子,正要开口问,就觉出一片暖和的手背,隔着额发贴上了额头。
“你自己把头发撩开。”郑斯琦说。
乔奉天一讷,抬头不疑有他地乖乖照做了,郑斯琦手继而接着一伸,不隔着任何东西地直直接触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乔奉天这才有所反应,有个往后缩脑袋的动作趋势。
按了两秒,郑斯琦收回,稍蹙了点眉。
“自己没感觉出来么?”
“什么?”
“你在发烧。”
手又往他鼻尖处一探,特像武侠剧里的大内侍卫探人鼻息,“呼个气儿都烧手了还不知道。”
第37章
乔奉天发烧的次数少之又少,即是觉出不舒服了,发热也好,头疼也罢,统统闷头睡上一觉就好。
他自己拿手背试了一下,并不觉得有多烫。
“直接送你去门诊?”
“我不去。”乔奉天摆手,头往靠椅枕上一贴,“我回家烧壶开水喝就行。”
“家没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