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他瞒着我开黑车,挣外快,我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借来的车,他哪儿来的胆子……”
“出事儿的还有个乘客,是个小姑娘,伤的也不轻,通知了家属还在外地还没到,我……我不知道他们还得怎么闹,让我怎么赔。”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阿爸阿妈和小五子说……我开不了口。”
“我怕他熬不过……”
乔奉天絮絮说了不少,声儿小而无力,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郑斯琦挨得近,分明听清他那个“过”字,说的一波三叠,到了尾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手续办了么?”郑斯琦问。
“带了一张卡来,刚办上。”
急诊大厅人声喧嚷,能听到明显的,不知何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闹。可乔奉天却一点要哭的迹象也没有,连眼圈都没有一丝泛红。只是从郑斯琦的角度看过去,他单坐在这儿,满身哀恸无措又那么扎眼明显。抢救室的厚重电子门的每次“滴”声开合,都能引起他微不可查的焦急惊颤。
郑斯琦心弦一松,伸手一环,把他抱在了怀里。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把仕途乖谬的醉酒失意人,揽住一番曲说宽慰。
这么揽住,郑斯琦才能明显感到乔奉天先是一怔,载是一直持续不断着的颤抖。往前贴一点,能听见“嗒嗒”的声音响在乔奉天的腮边,是牙关不住上下开合的动静。
他真瘦啊。
郑斯琦一瞬间是这么想。
看他平常穿衣倒不怎么显,偶一瞥见他从衣领口戳出的一截显嶙峋的锁骨,才稍有意识到对方的削瘦。今天无意识的伸手一抱,才发觉外套在视觉上让他膨了不少,都是虚的,都是假的,这人的躯干,只有清清减减的一臂而已。
除了十六岁的那次,乔奉天再没给外人拥抱过。当然,亲的热的,林双玉和乔思山也没抱过。在他看,这是要比亲吻更亲昵温存的动作。郑斯琦身上陡然凑近,萦绕上鼻尖的味道让他极度焦虑不安之外又心慌的要命。顾左又要兼右,难受得呼吸都发了急,发了紧。
又觉得温暖,不想推,不想躲。
郑斯琦在乔奉天背上落下了手掌也是意外之举,竟把拿来哄郑彧的法子用在了这么个成年人身上。别说乔奉天,连自己都意外。
静静了一刻,乔奉天却觉出背上那只手的拍抚节奏,正巧合上了他不安的咚咚心跳。乔奉天的右肩贴着郑斯琦的胸腔,对方说话时的震动,又涓涓水流似的透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别怕,别慌,我在这儿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给哥哥一个好结局的,安心
第42章
利南的夜色终于浓重了,云霭黯然,有风无星。
反复不断地有急救室的推车来往匆匆,白大褂与护士服在眼前摇来曳去。郑斯琦揽住乔奉天的胳膊,始终没松。乔奉天就直直盯着地砖,盯着地砖上反射着顶灯的斑驳白点。
倒是腰脊,不知不觉间,又挺直了。
没过多久,花白头发的脑外主任带着一众随行的看诊医生步履颇急地从楼梯口赶来,拧眉不时回头和身边人小声讲话,手里比划着动作。进了抢救室电子门不久,戴口罩的护士又探出了头。
“乔梁家属!”
郑斯琦松了手,乔奉天猛闻声一站起来。
护士冲他招招手,“你快快进来,主任来了,有详细情况跟你说!”
乔奉天将将咽进喉咙里的一颗心,又噗噗跳到了扁桃体。往抢救室的方向走,一时仓皇地不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他下意识地快速回头,不安地看着郑斯琦,张了张嘴,又一个音也不发。
“我不走,我和你一起进去。”
郑斯琦的掌根抵着他肩胛骨当间的位置,施力将他轻轻往前推,“别慌,别怕。”
乔奉天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咽了一口。接着随着护士,径直奔向乔梁所在的拐角位置,立在一边,看七八个医生将小小的病床团团围住。
“怎么样?”
“伤势很重,人现在是不清醒的,心率和血压都不稳定。”
主任医生摘了花镜,说话温吞带着细软的南方口音。他仔仔细细向急诊科的值班医生大致询问了外伤情况,又顶了花镜,掀开了薄被,亲自检查了周身外伤。
七处外伤,颇深颇长。
最严重一处,左小臂,严重的开放性骨折,受损到到几乎碾下小臂三分之一的血肉。血液汨汨流淌不停不收,急诊医生不得不捆上了极度痛苦的止血带加压,才堪堪止阻住巨大的出血量。
然而比外伤情况更加复杂的是肉眼难断的内伤。主任带着几位医生拿了刚拍的片子在灯下端详,侧耳交议片刻后,则面目严肃地很快确诊。
是因外部撞击头部造成的颅脑损伤,大量出血。
几近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乔奉天怔怔地听着他们讨论着自己只能听懂一半的话,心里的惊慌蹙悚难以名状。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