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跳,赶忙把听筒拿的远了点儿。
“丫说话啊!!哪儿呢!”
乔奉天咳了一嗓,“……利南市委医院。”
“医院?”
“我哥这边……出了点意外。”乔奉天咽了一口,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郑斯琦的沉静侧脸。
杜冬骑着借来的电驴,压着交通法规线,一路一百二十迈的飙车过来。等乔奉天在回廊拐角见了他,发现他满额都是沁出的薄汗。
“怎么样?什么情况?人没事儿吧?”杜冬边走边连珠炮地问,走到乔奉天身边,一把扯住了他发热胳膊肘。
乔奉天皱眉,低头,指指顶上亮着的一盏红灯,“不知道……手术还没结束。”吸了口气,吐出来,“挺麻烦,也挺危险……听天由命了。”
杜冬张了张嘴,没说话。顿了半晌,他猛伸胳膊把乔奉天往怀里一拽,手伸到他后脑勺上人往自己肩上按。
“没事儿没事儿!啊!”
杜冬把手往乔奉天背上拍得“啪啪”响,大力的他头发丝都在颤动,乔奉天一声都没吭,任对方把自己按得又牢又紧。
“什么事儿这不有我和李荔呢么!别怕!啊!我这嘴啊,开过光,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你信我!”说罢,又在他背上揉了揉。
郑斯琦贴墙立着,能看清乔奉天伸手紧揪着杜冬的衣摆,和从他肩膀处露出的一副眼睛。清湛,黯然,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水光。与之相比,在这个人怀里的乔奉天,确乎是更松弛,更柔软,也仿佛更袒露。
一瞬间觉出,自己还是生的疏的。有些事情,做的好像太殷勤,考虑的太不周全稳妥了。
郑斯琦静静看着,莫名其妙地皱了下眉,于是顶了下眼镜,以作遮掩。
“奉天。”
郑斯琦往前走了两步,看乔奉天闻声从杜冬胳膊里挣出来。
“要不我先回去吧,孩子还在家,你朋友来了我就放心了。”郑斯琦冲他笑了一下。
“那小五子他……”
“你打算让他知道么?”
乔奉天愣了一刻,随即苦笑,“虽然这事儿迟早,但是……现在还不想说,太突然了,而且还不知道结果。”
“那我不说,你放心。”郑斯琦低头看着他,“事情解决好之前,你别担心孩子的事儿。等你都办解决了,再来接他都行。”
郑斯琦的工作也并不轻松,又非亲非故。乔奉天既愧疚又心虚。
“他、他要问呢?”
郑斯琦就淡淡笑,“我一靠动嘴皮子吃饭的,哄一小孩儿不还绰绰有余,你安心。”
“那我一定尽快,不会麻烦你太久,最迟明天晚上。”
郑斯琦往边上看了一眼,又接着说,“有什么麻烦,别躲别藏,跟我说,能帮我一定帮,恩?”
乔奉天抬头,极力拉开微笑,看了对方的垂在眉目的额发一刻,又垂下头。
“……谢谢。”
“客气。”
乔奉天看他转身,见他衣上无意沾了走廊墙上粉的白灰,深灰色的衣料,看着分明的很。他出小声儿把人喊住了。郑斯琦回头望他,他就走过去往他呢外套的垂摆上轻轻拍了拍,掸了掸,把黏在指头上的墙灰默默碾了。
“行了。”
郑斯琦低头瞧瞧衣摆,顶了下眼镜,“有结果了,给我来个电话,多晚都行。”
乔奉天点头,“好。”
杜冬见人走远,摸着下把靠过来,“利大的老师吧我看着,人文的,来咱店里理过发,刚咋搁这儿陪着呢?”
“他女儿和小五子是同班同学,同桌。”
“熟得很?”
“没。”乔奉天捋了下额发,“普通朋友。”
利南月朗,几近午夜,乔奉天却愈感清醒焦虑。
是活还是死,成功还是失败,就好像在一刻之间,不受自己任何的行动和思维所控,医患之间的信息极端不匹配不对等,比和上帝玩骰子还悬——玩骰子,至少是自己动手去摇。
十二点半,持续点亮六个小时的红灯“啪嗒”灭了。
两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乔奉天觉得心脏都已经快到跳不动了。鼓胀在咽喉,只一咳嗽的功夫,就能滚到自己脚面上。
主刀主任出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护士帮他解着手术服后头那个系结儿。杜冬两步上前,乔奉天却原地不敢动,揪着衣服角儿,等医生摘了口罩开口说话。
“家属不要紧张。”
主任还是温吞吞,解着耳朵后头挂着的活扣:“手术满成功的,手也是暂时,我说暂时,是接上的。”
乔奉天踟蹰在原地。
他怕自己没听清,听岔了,听飞了。
“愣着干嘛!”杜冬倒是率先拿胳膊肘把他往前一搡,“医生说成啦!没事儿啦!”
乔奉天这才张了张嘴。
一刻的释然干脆利落地割断了那根心里的弦。
他把脸埋进掌心里,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