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奉天伸手把小五子的脸扭过来一捧,看他的两道眼泪水亮晶晶缀在颊上。小五子哭起来毫无动静,只知道一味抬袖子低头去擦,越擦越多,擦的手背上都是水迹。
“怎么了?怎么了?”乔奉天把他的头往肩上一按,转身往房门的反方向走,“别哭,恩?不哭好不好?”
“从来不哭的怎么也哭了,恩?”
“让你奶看见要心疼咯,快,忍忍。”
“没事儿的,真的,你阿爸没事儿的。”
“眼哭肿了枣儿明儿见了要笑话你的哦。”
……
乔奉天往小五子背上轻轻地拍,像哄一个放赖不睡的小婴孩。动作疏涩也没节奏,倒像是自己也在慌乱中着似的。
李荔身子突然不大舒服起来,杜冬只能先打车带她回了家。临上车前,冲着乔奉天比划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有什么事儿及时联系我。
“恩,路上小心,真难受就去开点药。”
“哎谁知道她怎么回事儿呢。”杜冬半身没进车里,手撑着门框,“我说的你记住没?有事儿想着我!别老自作主张藏心里谁都不告诉听见没?你这人就是——”
“哎是是是,记着了,走吧你。”
乔奉天打断他,冲他摆手笑了一下。
他看出租亮了下通红的尾灯,驶向前,在拐弯处的一排行道树里隐匿了,才转头去看林双玉和小五子。
两人手牵手立在医院门口,小五子在揉眼,林双玉在夜色晚风里漫无目的地挽着飘起来的散乱的碎头发。他们和自己连成了一个尖尖的不等边的锐角。
医院边上的麦当劳灯火明亮,24小时不休。
乔奉天差不多把价目牌上的小食挨个儿问了个遍,小五子都一迳摇头说不吃。扎马尾的收银等得指头在点餐仪上啪嗒啪嗒地敲,乔奉天听不得这拐着弯儿的催促,价目单一盖,顺手往上一指。
“儿童套餐A,再加两杯咖啡。”
乔奉天揭了咖啡盖子,把奶精球和面绵砂糖一一撕开丢进去,拿搅拌棒转了两圈,推到林双玉面前。
林双玉只抿了一口就皱眉,乔奉天见了就把自己的拿包糖和奶精一并给添了进去。
“还苦么?”
林双玉把杯子搁远了,“药一样。”
“换个果汁吧要不。”
“不喝,十大几块的净会娘的想着法儿明抢。”
“……”
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乔奉天也借机能多看看她不怒时的模样。
不怒皮肉便是松散的,便是看着一派老相的。美人在骨不在皮,林双玉显然是骨相不好,年轻则盛,一老便是一泄千里,松垮到握不紧,揪不住。
店里的灯光自上下而打过来,脸上的沟谷就更像多勾了一层极故意的轮廓,加深了明暗与光影,直白地显在了脸上。乔奉天也不知道这褶子里,有几道是乔思山气的,有几道是李小镜气的。更多的其实还是自己气的。给他们乔家一水儿的瘦子,站出去就是五根棍儿。嶙嶙峋峋,看着一点儿都没福相,不阔气。林双玉索性打着骂着不让弓腰驼背,要不更是穷酸,更是棱峭。
乔奉天把被子垫在下巴底下,一迳不说话。
林双玉手交握在小腹间,“事儿没跟你阿爸说,他还不知道。”
“恩,别跟他说。”
“那你张叔要是不多一嘴告诉我,你还就不打算一直不告诉我了?”
乔奉天侧过头,连冲着窗,“你现在问我这个没有意义。”
“意义是个狗屁!”
乔奉天兀自一笑,眯起眼睛,“对,什么您看不上的搁您那儿都是狗屁。”
林双玉“啪”往桌上拍了克制的一掌。
就是这样,不怒起来,不吵起来,话也来回说不过三句,沟通尤其艰难。乔奉天觉得林双玉是根本就在潜意识里排斥着自己,不认同自己,以致说什么做什么对她而言都是错的不规矩的。
往往有的时候像她开了一道缝儿,自己满心怀疑地走近了,看清了,是真的有光。于是忙不迭地拾起零零碎碎企图能快步地挤进去,只是脚还没进,缝就合了,提前伸出的手指尖,也总被夹的比以往的每一次还痛。
反反复复久了,乔奉天就视若无睹了。
说不通?那干脆就别说。
“咱家拢共就三万多我带来了,我看是付那瓶瓶罐罐的药片子都不够!”林双玉抿了抿嘴,“不行我找他们借点儿,凑凑,紧紧,实在不行,家里那套破房子看有没有人愿要……”
“我不要,我——”
“我他娘的是给你么?!那是给你哥看病!不要不要不要你一句话就完了?!医院要要钱你脸伸出去给人打是吧?”
乔奉天皱眉握住咖啡杯,“您听我把话说完不行么?您什么时候能听进去我一句话?”
林双玉看着他,暂时不言语了。
“你们的钱你们留着养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