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把他牵过来,更丧地垂眉耷眼,靠着他的肩,就为听他一句好言好语的“怎么了”。
“怎么了?”郑斯琦笑着问小五子。
小五子摇摇头,把嘴里东西咽干净了才说话,“没什么,郑叔叔。”
乔梁出院回郎溪,小五子知道,郑斯琦一早看的出来,这孩子眼里的想说又不敢说的留恋不舍。
“在我面前想说都可以说。”郑斯琦在他鼓鼓的额上拂了一下,低头凑近他些,“我不会像班主任那样批评你,也不会告诉你小叔的。”
小五子又抬眸看他一眼,低头盯碗抿了下嘴,小小地笑了一记。
“我在想我小叔……”
我也想,这话没说。郑斯琦问,“想什么?”
“想他这么辛苦是不是因为我。”小五子看了一眼闷头吃饭的郑彧,“大人的事情我不敢问,但我还是知道一点点的,虽然只有一点点……”小五子比了个小拇指头。
“我知道奶奶不想让我继续念了,她其实不是别人想得那样,她其实是为了小叔好,也是为了我好。别人总说她不好,她有时候也打我打小叔……但我其实知道她在想什么的,真的,不骗你叔叔。”
“小叔以前就一直对我好,我在乡下所有的衣服裤子都是小叔买的,我的笔,书,台灯,小玩具,都是小叔买的,我听同学说,转户口进重点班的学生要交三万的赞助费,小叔只说交了两万,那一万是他自己垫的我也知道,我也谁都没说。小叔最疼我我知道。他有时候比阿爸对我都细心都好,我也最最喜欢我小叔……”
小五子说“喜欢”的时候,笑得尤为腼腆,像那两个字,其实很羞于出口。
“我想好好念书,想有出息,想以后能保护他,不让别人骂他欺负他说他不好。”小五子抿了一下嘴,腮角竟像个成人,隐忍似的凸起了一下,又消弭下去。他胳膊黝黑精瘦,拳头攥紧的时候,小臂上绷起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可我觉得我是小叔的负担,我要是回去,他会不会就轻松多了?”
郑斯琦没说话。
这话不可否认。是,小五子回到郎溪,乔奉天自然要轻松不少。
可往后就孑然一人要怎么说。拂开小五子的存在,近乎就是抽掉他继续在利南努力下去的意义。乔奉天的灵魂的确不独立,他依傍于奉献他人来实现自己卑微的价值,他掏心掏肺,知心换命,为的是把他难得到善良温柔,赌气似的还给周遭。其实就像个孩子,一面逞强着不露笑脸,一面啜泣着把糖全部哗啦啦地塞在你的手中。
“我知道我是麻烦,可我还是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好好念书,不、不辜负……不辜负小叔的一万块钱!”
小五子笃定地敲了下桌子,郑彧抬头含着半颗馄饨鼓着腮帮子望他。
“乖孩子。”郑斯琦摸他的脸,虽然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一个“钱”字,可在他话里竟也听出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气魄。时势不同,遭际不同,勇气决心却往往是共通的,“怪不得你小叔那么喜欢你。”
小五子长久地沉默。
“小叔喜欢谁是小叔自己的事情,我们……不应该插嘴。”
郑斯琦一惊,推了下眼镜看他,不知道自己听到的这个“喜欢”,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喜欢”。
“什么?”
小五子抹了把鼻子,小声重复道,“小叔喜欢谁是小叔自己的事情,我们不该插嘴。”
郑斯琦望着小五子眼里的神采,怔怔看了会儿,心中倏而感慨。
世上总有微不可查的地方,存在着最纯真无邪的思想。那几乎直线的思考方式纯粹的无一杂质,宽阔,明亮;他们把最复杂的问题,用最简省的方式加以简化,直至温柔勘破。其实明明连小孩子都清明的道理,很多人都依然不懂,心上眼前都是云翳,看什么都不本真。
近了晚十点,乔奉天按了门铃,郑斯琦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开门。
“怎么一身的雨?到了也不打电话。”郑斯琦皱眉扯着他进门,转身往浴室走,“俩都刚睡。”
乔奉天在玄关处换鞋,点点头,蹑手蹑脚地把脱下的摆齐在门口。
“过来。”郑斯琦张开手里的毛巾,往乔奉天头上一兜,左右包住,来回地揉搓,“没带伞不知道借么?”
“在汽车站等车的时候还没下,没想到一到市里就又下了,一点点,毛毛雨。”
“这季节的雨都是没准儿的,一会儿一阵看心情。”郑斯琦把他往怀里多扯了扯,“早知道就开车去接你了。”
乔奉天拂开耷拉在眉毛上的碎头发,仰脸冲他笑了一下。
“怎么样?”
乔奉天自己拿过毛巾在头顶上揉搓,后撤了两步,钻出了郑斯琦的怀抱,“累了一天事儿算刚办完,乌泱泱半个郎溪都来家里凑热闹,头都炸了。”乔奉天皱了皱鼻子,“都当是来看猴儿戏呢。”
“又听闲话了?”郑斯琦问他。
“没。”乔奉天乐了一下,“逢上外人,我和阿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