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证据就是昨晚发生了那种事我居然睡着了,但我既然没心没肺又为什么每天都想的这么多呢?
到医院后我依然负责代理门诊,借上厕所的时间翻了下手机,发现凌晨三点多那位大叔给我发了句‘在哪?’
那时候我在床上呼呼大睡呢,还能在哪呢?
‘怎么了?’我问他。
他发来一张截图,显示我十一点多的位置距离他65,一点多的位置则距离他78,然后问我‘大晚上跑哪去了?’
我觉得他管得太宽了,但他关心我,我很开心,于是把昨晚的事情说给了他。
接着他沉默良久,我怀疑他生气了,直到他谈来语音通话,我犹豫了下,躲进厕所隔间接了。
他的声音很沧桑低沉,而且颓废沙哑,“你就这么轻率的和别人做啊?”他问我。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当时的心境,那一刹那突然厌倦了自己的人生,想要找个缺口逃出这个牢笼、却意外跳进了岩浆池。
“哥,你关心我我很开心,因为除了我妈都没人关心我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可怜兮兮,“你看过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没?那句‘我的青春像一场晦暗的暴风雨,点点阳光透下,稀稀拉拉的果实留在枝头’。”
他扑哧笑了,“你自己翻译的啊?用语太俚俗了。”
我脸红了,但继续说:“我感觉特别有共鸣,我都二十四岁了,没跟人谈过恋爱,没有那方面经验,我觉得我很狼狈很可怜,为了不那么狼狈可怜我想改变一下自己的行为方式,但是”
他等了一会,我俩无言三十秒,“那你现在愿意见我了么?”
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愿意了吧。
“嗯”
“还是那么犹豫?”他问。
我真的很犹豫啊,为什么啊,你别对我这么好,别听我说心里话,别这么尊重我,也许我就不那么珍惜你了,我好害怕见了面以后你不喜欢我啊。
“我”我支支吾吾。
“我很喜欢波德莱尔,”他低声说,“我是大学老师,广州美院教语文的,你要是我的学生,我肯定让你挂科。”
“啊?你是老师啊。”
“嗯。”
“广美里好多好看小哥啊,你怎么?”
“没有我喜欢的,你长的很合我胃口,性格应该是文静内向的吧?我喜欢你这种。”大叔说。
“别夸我了,我挺不好意思的。”我把脸埋进领子。
“你在做什么?上课么?医科大学的?”他问。
“是啊,大四了,”我蹲在马桶上蹲的腿都麻了,想起门诊还有病人等我呢,“那个,我在实习,医院里,有人等我。”
“嗯,那晚上再聊?”
“好。”
我挂掉以后觉得很可笑,我可笑他也可笑,相隔几十公里并不远,在一个城市里啊,为什么不能见面,要靠聊天呢?
归根结底还是我胆子小。
回到门诊时主任正在逗一个患病的小孩,好像是扁桃体的毛病,小孩的父母都很年轻,父亲和我差不多大,背负着责任感,表情坚毅,看着儿子时满眼慈爱。
他已经进化了,从孩子进化成了父亲,而我还停留在孩子阶段,即使年纪可能比他还大。
主任看我来了,招呼我看看孩子,我面露难色,我不喜欢小孩子,小孩子也不喜欢我。
我抱过这个孩子,他呆呆的看着我,小眼睛黑漆漆的,我‘阿’的示意他张嘴,他很听话,扁桃体化脓,细菌感染了。
“孩子最近一年内扁桃体感染了多少次?”我脱口而出。
主任咳嗽了一声,瞪着我,父母不知所措,母亲回答:“两次,五月份一次,现在又一次。”
扁桃体反复发炎可能会引起急性心肌炎,但我不是儿科医生,不懂孩子会不会我看着主任的脸,决定不说。
“吃点药吧。”我风轻云淡、十二分违心的说。
主任说‘要是按你的方法治,人家看个感冒都得花上一两千’,我觉得我错了,主任是对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可以在花费不高的基础上做到高度安全。
一家三口走后,主任却不走,他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外面,然后关上了门。
他的秃瓢很油很亮,反射着白炽灯的光芒,我是散光,不便于去看,于是低着头。
“护士们在传你的闲话。”主任措辞委婉。
我要死了。
一瞬间心情变得很差,昨天那个婷姐估计把我的秘密捅出去了。
“嗯。”我胡乱应了一声,抠着手指。
“私生活注意一些,不要影响了医院的名誉,你虽然是实习生,但也要做到高度警惕,知道么?”主任责备我。
我就像是上战场的士兵一样,高中老师、大学老师、实习导师都催我、责备我,让我高度警惕,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我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