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14 他們的地獄</h1>
全世界的人都愛姜寒霜。
從小到大,姜暖雪都是這樣深信的。
她那個大她六歲的姊姊,優秀、開朗而漂亮,父母當然很疼她,總是把「真不愧是寒霜」或「就知道寒霜做的到。」這類話掛在嘴邊。
和姊姊相反,暖雪做任何事情,都是半吊子。例如畫畫、書法或彈鋼琴,總是在半途放棄。
每個人都安慰她:「好了啦,妳不要拿自己和姊姊比。」
只有脾氣暴躁而被家人疏遠的爺爺,對暖雪說過:「比什麼比?在老夫心裡,暖雪妳才是世界第一可愛!」
11歲的時候,姊姊和父母搬回日本。暖雪再次成為家中的陪襯品——但在她第二個男朋友,以喜歡上寒霜為理由要跟她分手時,暖雪卻察覺,自己竟然一點也不生氣的事實。
為什麼要生氣呢?反正,姊姊無論到哪,都會是最耀眼的那一個,她習慣了,也認了。
如果說姊姊是明媚的陽光,那她,就是襯托光的陰影。
高二的時候,內心陰暗的暖雪,遇見了溫煦宇。
他那時還只是醫學院學生,是爺爺的忘年棋友,偶爾他會祖父家來和他下棋。
暖雪對這個總是嘿嘿笑的傢伙沒什麼好感。
在走廊遇到了,溫煦宇總會親切地跟她打招呼,彷彿當她是小孩子般熱絡的語氣。
暖雪每次都「哼」地別過臉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可她見到這人的笑臉,就覺得很煩。胸口堵堵的,塞住似的難受。
她發現那比起討厭,更接近喜歡,是在一個週日午後。
那天,天空晴朗地叫人昏沉,她興沖沖地端著自己烤的蛋糕,要拿給爺爺品嚐。
但爺爺不在,棋房裡只有溫煦宇一個人。
他躺在面向庭院的外廊上,臉上蓋著棋譜,一旁是下到一半的棋盤。
睡著的男人翻了個身,書本掉下來,陽光灑落在他臉上,遺落下一片絢爛的美好。
姜暖雪的胸口,剎那像被揪住似的,無法呼吸。
她怔怔地望著他,怕吵醒他,偷偷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笨拙地伸手想替他遮擋陽光。
女孩懵懂地想著,也許,自己是喜歡這個人的。
不過,那樣靜好的時光,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的可能——一陣貿然闖入的腳步聲打斷了它,「姜雪雪!爺爺喊妳去泡茶啊!」寒霜張著雙手朝妹妹衝了過來,笑容是那樣的燦爛、甜美。
姜暖雪覺得,那笑容好刺眼。她才剛剛發現自己卑微的心意,為什麼神就又讓寒霜來收割這一切?
「哎呀——」
完美的姜寒霜,私底下也有冒失的一面。
例如,跌倒。她在剛上蠟的木頭地板打了個滑,重心不穩,碰地一聲,四腳朝天。華麗麗地摔了一大跤。
暖雪正要把這偶爾犯傻的笨姊姊,從地上給拉起來時,有人卻比她更快伸出了手。
溫煦宇一臉剛睡醒的茫然,頭上頂著睡翹的頭髮,「我是在做夢嗎?」
他扶起寒霜,歪著頭,「妳不是我們學校選美冠軍嗎?怎麼會摔在這裡?」
後來,寒霜常一臉不好意思地笑說,自己居然是在這樣丟臉的時刻,遇見命中注定的戀人。
說到這裡,女孩嘆了口氣。
「抱歉呀,明明是要說我的戀愛故事,但果然我??依舊只是他們故事開頭的鋪陳而已。」
暖雪吐著舌頭,低頭喝了口紅茶。
「很無聊吧?就像是無聊的配角一樣。」
桑棠搖搖頭,輕搖晃著杯裡的茶,「妳真的很喜歡他呀。」
「大概是因為,我一直得不到罷了。」女孩嘆氣。
看著她,桑棠終究又想起了寒霜。
那個美麗、聰明而耀眼的女孩,曾經是她憧憬能成為的模樣。
「也許,」俞桑棠拿起桌上的餅乾,咬了一口,糕餅的碎屑零星地掉落而下,「我們都在嫉妒她。」
嫉妒——嫉妒她擁有的一切,全都那樣輕而易舉,毫不費力地得到所有,而那卻是她們再怎麼努力,也爭不到的一切。
暖雪垂下臉,睫毛在臉頰上落下朦朧的陰影,「??我早發現了,不管我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成為像姊姊那樣的人。後來我刻意到冰天雪地的北海道,我以為,只要看不到他們,我的心就會慢慢忘掉??」
當然,她忘不掉。
除了懵懂的愛戀,那同時或許更摻雜了混濁的妒忌,姜暖雪讓自己形同放逐般留在北國。
她以為,刺骨的寒風可以讓自己清醒一點——醒醒吧,他們會幸福的,溫煦宇根本從來沒把她當成異性,他的眼裡,只有姜寒霜。
她好恨,為什麼她不行?明明是她先遇見他的,為什麼她身邊的每個人最後都只愛姜寒霜?
「我一直這樣想著,直到我20歲那年春天??姊姊生病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