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16 心碎的笑</h1>
閔允程懵住了。
我們,她居然說「我們」?
那瞬間,求婚的念頭,突兀地闖進他心裡——他想問她,願不願意和他結婚,他想跟這個女孩求婚。他甚至連藉口都在那瞬間想好了——「如果我們結婚了,那就能反過來牽制閔敬陞。」
但這樣的求婚實在太過草率了。
允程硬生生剎住自己愚蠢的衝動,把話給吞了回去。
她會答應嗎?
她會原諒他所做的一切嗎?他該怎麼解釋她才可能願意相信,他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
他能給她幸福嗎?
他沒有把握。
桑棠抱著雙腳坐在沙發上,焦急不安地等著,頻頻望向手機。
想打給母親,卻還是猶豫著。
「妳冷靜一點。」閔允程將一杯南非茶放在她面前,「我等下會打給方女士確認狀況的。」
「要是小阿姨發現這一切,都是我跟媽媽造成的話,」桑棠抬起臉,笑容空洞,「她一定??會很生氣吧?如果我們沒踏進那個家——」
「那她就會一輩子活在閔敬陞的謊言裡。」閔允程打斷她的自白,「妳先去洗把臉,妳現在的表情簡直像個鬼似的。」
他拉起她,把她帶到浴室。
這個家,早充滿了俞桑棠生活的痕跡。浴室裡有她的牙刷和毛巾,廚房有她的馬克杯和筷子,還有拖鞋——這些全都是他專程幫她買回來的,雖然桑棠似乎從來沒發現。
他自己也需要冷靜一下。閔允程抹了抹臉,決定沖個澡讓自己先冷靜下來,閔敬陞的話完全打亂他的計畫。
他沒料到狡猾的兄長,會在一切都還未安排穩當的時候,說出要跟嫂子離婚。
十多年來,他們的婚姻,是完美的裙帶關係。閔家有錢,酈家有勢,彼此利用,私下不知做了多少骯髒的勾當——閔允程正一點、一滴地蒐集那些證據。
但依然尚不足以扳倒他哥哥。
對現在的他來說,要是貿然就與閔敬陞宣戰,他絕對不可能會贏。
除非他捉住那個男人真正的弱點。
洶湧的冷水,灑在閔允程的臉龐上,他面無表情地站在水柱下,他已經下了第一步棋,不能回頭,不能懊悔。
別再像小時候一樣,只顧著沉溺在後悔之中——他必須冷靜下來,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都必須要奪到手。
閔允程洗完澡,赤裸著上半身,髮梢上還滴著水珠,他安靜地打開床頭櫃的燈,蹲在床邊,那裡有個嵌牆的保險櫃。
連同這棟房子,裡頭全是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當他從律師那裡拿到這個家的鑰匙以前,他完全不知道有這些東西的存在。
老式保險櫃的密碼,是閔允程的生日——多諷刺啊,他的父母就是為了趕回來給他慶生,才會遭遇死劫。從那以後,他的生日成為父母忌日的符號。
但他捨不得換掉密碼,因為這是媽媽親手設下的。
母親身體一直很不好,在他童年裡有大半,都是她躺在病榻上的孱弱模樣。
閔允程慢慢地轉動密碼,打開那漆黑的櫃子。
忙碌的父親總是很晚才回來,但無論再晚,他一定會到妻子房前,關心她的狀況。他們夫妻的年齡差距很大,續絃的妻子,幾乎和他的大兒子一樣大。
閔允程小時候,很喜歡這個年長的哥哥。
雖然他們同父異母,但閔敬陞一直對他很溫柔,總是陪他玩。
保險櫃裡頭,全是母親結婚前的珠寶首飾。閔允程小心翼翼地從其中,取出一個深色的錦盒。
那裡有一對對戒,還有一封母親親手寫下的信。
他默默地拆開那封信,在鵝黃色的燈光下,重新又讀了遍——
給我的兒子允程:
今天是你五歲的生日,除了玩具,我另外給你準備這個禮物。
雖然大概要等到你二十幾歲的時候才能給你,戒圍的部分,等你確定了對象後,再送去修改吧。
希望你成為一個善良、堅強而誠實的人,遇見自己命中注定的人,過著幸福、快樂的人生,媽媽我這樣祈禱著。
我真的很愛你,謝謝你來到這個世界。
雖然不知道要不要寫出來,但我想這個時候的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吧?允程你,並不是??
噠,閔允程嚇了一跳,他轉過身,防範地看著門口,俞桑棠赤腳走了進來。
她逆著走廊的光,一片模糊的輪廓。
「怎麼了?」
桑棠走向他,無聲無息,宛如蒼白的幽靈。
「閔允程,我,我想我們??」她茫然地捧起他的臉,「差不多該分手了吧?」
他沈默,撥開她的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什麼意思?」
桑棠退後,囁嚅地低下頭,「假?假交往的事,不是已經沒必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