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溪顶着瓢泼大雨,四处寻觅无果,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他娘绝不会去的地方。
夜晚的海棠花园并不黑暗,因他爹总爱在晚上的时候来此赏花,特地修了几个小巧的亭子,亭子内点着长燃的灯,此时此刻,灯光穿透密集的雨幕,像在无声地锁魂引路。
苏风溪的脚步愈发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他的嗓子已经喊不出,拼尽全力只能啊啊作响。
借着稀薄的灯光,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悬在了海棠树上。
雷声隆隆,闪电划破了阴沉的天空,瘦弱的身影在风雨中摇摆不定。
苏风溪强撑着一口气,拼命向前奔跑,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身体,便在下一秒,跪倒在地。
血泪混着冰凉的水,渐渐消失。苏风溪将人从绳索上放下,抱在了怀里,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那原来是半桶石油,旁边还有几颗打火石。
他娘许是想烧尽这一园海棠,却遇上天降大雨,便用自己的性命做了了结。
苏风溪踉跄地向前走,雨渐渐停了,苏家又仿佛“活”了,有无数的人挤压过来,想将人从苏风溪的怀中夺走。
但当他们触碰到他的眼睛,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那是怎样的眼神啊,如出鞘的刀,割得人生疼。
2.
苏家的主母死得太过不光彩,对外便只推说是生了病正在休养不便见客。
那一日苏父敲晕了苏风溪,强行将苏母下葬,待苏风溪醒来时,一切都尘埃落定。
当他醒来时,想去寻苏父要一个说法,却在下人的遮遮掩掩中得知了什么,他的好父亲正嘱托人修建那棵海棠的树枝,只道了一声“晦气”。
他想寻一个说法,却心知不过一句他不爱她,到底心意难平,没过多久便烧了那海棠院,在苏父的怒斥之中,抱着剑转身离开。
他自然是有诸多朋友的,但当他离开苏家时,却一个也不想见,索性骑着马,任由马选择方向,走向哪里,便向哪里便是。
那马儿初始拘谨得很,到后来也学得精明,哪里青草肥美便向哪里走,苏风溪初始还关心下路途,到最后也无所谓了。
腰间有肉有粮有酒,前途何处,便不计较了。这一日,那马儿载着苏风溪上了一条小路,左右俱是高耸的山石,只留下一马的间距,苏风溪走了数百尺,便见前方亦有人骑马而来。
如此狭窄坎坷的山路,那人却骑得极快,一身红衣似血,看着倒像个侠女。
苏风溪不欲挡路,好在坐骑虽玩野了些,到底还是灵巧的,便乖乖地向后退。
马儿后退自然是慢的,那红衣人骑得也飞快,苏风溪刚刚退到山路口,那红衣人便骑到了眼前,凑近了,才知道并非侠女,而是一位红衣少年,长得却极为俊俏,眉眼间带着三分骄矜气,却不让人厌烦。
将将算是擦肩而过,却听见身后马儿一声长鸣,苏风溪转过身,怀中硬生生砸了一包银钱,便听见那少年笑道:“你让路,我便给你买路钱。”
“我若不让这条路呢?”苏风溪不知为何,倒是想逗逗这少年。
只见那少年莞尔一笑,漫不经心地抬高下巴,只道:“那便杀了你,踏着你尸体走过去。”
像是玩笑话,苏风溪却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便只摇了摇头,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回道:“谢谢这位小爷赏了。”
少年回了头,策马扬鞭,几个瞬息便不见了踪迹。苏风溪将钱袋收到腰间,便想过那峡谷,谁知胯下的马竟不想过山路了,拧着脖子愣是不走。
苏风溪也宠这匹马,便松了手,任由那马带他转过了身,慢悠悠地顺着红衣少年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这一路走得不算快,越过层层叠叠的树林,竟走到了一处天然的水潭。
苏风溪眼尖地瞧见了一抹红,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马声嘶鸣,胯下的马亦回应似的,叫了一声。
水潭上鼓起了巨大的气泡,便见一人自水面冒出,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白皙的肌肉贴身,身子露出了水面一半,将将遮住了尴尬之处,正是路上遇到的那少年。
苏风溪尚来不及尴尬,却听那少年道:“此处潭水大有裨益,你要不要一起下来,泡上一泡?”
苏风溪翻身下马,走到谭边,亦笑道:“有何难处,不妨直说,我若下去了,不过多浪费时辰罢了。”
“你下来。”少年执拗地说了一句。
“我不下。”苏风溪蹲下身,笑吟吟地看他。
那少年咬了咬嘴唇,拧过脸,像是生气了。苏风溪眼见着少年的脸颊愈发苍白,便递了一个台阶:“上不来了?要不要我拉你?"
“不要,”少年答得飞快,只得说了真相,“你拉我,下面的毒蛇一旦惊动,便会下口去咬。”
“而你打的原本是叫我下潭水当诱饵,而你伺机逃走的主意?”
苏风溪本以为少年会有些羞赧,却不想少年竟回道:“我一旦上岸,便会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