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磨叽还数我最磨叽,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的信纸上仍大片空白,屋子里杵了几台摄影机,算起来总共六七人等我一个,我越觉得过意不去,就越是写不出来。
路择远早早写完,刚交上去就被强行赶出教室,跟着楚江生他们一道回去。
我趴在地板上涂涂改改,手肘和肋骨硌到发痛,脑子还是干干净净,当下只觉得写信比写歌难太多了,再给路择远画个心是绝无可能,只能勉强提笔憋出个开头。
亲爱的小路,我写,又土又官方,笔盖叼在嘴里,上面全是我焦虑的牙印。盯着亲爱的仨字儿,思前想后又给划掉,改成了“傻不拉几的小路”。
啧,怎么看起来好像更暧昧了。
耗到十二点,我才勉强把一篇流水账凑到结尾,其中一个编导小姑娘等到崩溃,满面愁容对我说:“齐悠扬,你写歌词的时候不是挺会的吗?”
我原本还在地上躺尸,瞬间福至心灵,询问:“能不能再给我一张?”
小姑娘差点儿吐血,还是耐着性子又递了一张来。我连连道谢,这次写得很快,果然还是写起歌词更得心应手。
我最后一个离开,出了大门看到有人在等我,走近了才发现是展书佚。
“你给谁写信写这么慢?”他说:“你的小室友?”
我皱起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们当初给我听第一版的demo就怀疑,之后又留了心,不是特别难猜,”展书佚说:“你从没写过这样情绪的歌儿,除了恋爱,我也想不出别的原因。”
“咱们俩的事儿跟他没关系,”我把两只手插进口袋里,顺着道路往宿舍走:“你冲我来,让他安心比赛。”
今晚的风很凶,一场来晚的倒春寒,我拉上外套拉链,觉得自己还挺帅气,终于也轮到我来保护路择远一次。
显然展书佚完全不这么想,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站在原地对我说:“齐悠扬,说出这种话,你是真不了解他是谁。”
我停下脚步回过身:“什么?”
展书佚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同我多聊:“我的条件,你考虑过了吗?那间店没意外的话,总决赛前后就要动工了。”
头顶的路灯不知出了什么故障,频闪起来,我被晃得眼花,退了两步,换了一个位置。这事儿突如其来又摆在眼前,真是多一会儿也不打算让我缓缓的样子。
总得决定,早点晚点,可能也没什么不一样。
我在冷风里站着,旁边宿舍窗户的灯又灭了几盏,我向上望过去,寻找我和路择远房间的那扇小窗子,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我知道路择远在里面,也许已经睡着了,也许在看着我,也许在听着我的ipod,等我今晚会不会回去。
“拆吧,”我叹了口气:“我再舍不得,那也只是一座房子。”
而房子这种东西,有人才会有意义。
“你知道我的脾气,”展书佚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不再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我不会无条件的帮你保它。”
我当然没指望过他会做慈善,我俩除了发布会,第一次演出也就是在这儿,台下总共十几个观众,一半还是店里的熟客,完全不是展书佚音乐的受众,反响惨淡,这地方对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我只得点点头:“我知道。”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终于放弃:“你真的变了很多。”
“这才是正常的,我不想困在过去,”我拢了拢袖子,准备打道回府:“你也别这样了。”
希望路择远也是。
展书佚背过风点烟,打火机摁了好几下才燃起来,火苗跳动艰难,在黑暗之中看起来有些好笑。
我如此拒绝他,不可能指望他心平气静,头铁归头铁,铁完该后怕还是后怕,口气终于软了下来,小心翼翼问道:“你会把我和他的事儿说出去吗?”
展书佚看了我一眼:“谁知道呢。”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展书佚迎着风朝门外走,路上没有人,只有路灯明明灭灭,风吹起他的衬衫,烟雾在他身后聚拢又瞬间散去,我才突然意识到,拿掉所有的灯光和人设,名利以及其他,展书佚原本是如此单薄又孤独的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得罪展书佚会有什么下场,但听他的意思,似乎也不太能动得着路择远的样子。
那就行,别的我也顾不上了。我现在只希望路择远的身份牌越强越好,最好能是哈利波特转世,一个遗忘咒把展书佚的脑子清干净。
跟他这么一聊,我其实已经处在非常想见路择远的节点,我觉得我委屈死了,无比想趴他身上撒会儿娇。但展书佚一句我俩关系特好猜,让我很是在意,愣是在门口站了半天,决定还是避避嫌,再委屈自己多和蒋三七住段日子。
我齐悠扬,今天真是感动中国。希望路择远从此不要再质疑我的爱了,真的很伤人。
我耷拉着脑袋推开蒋三七的门。他没开灯,盘腿在床上看手机,屏幕的光反在脸上,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