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府。
李情着一袭白衣,端坐在书案前,手边放了两叠折子,批完了一本随手扔在了右边,又拿起一本,刚翻开便皱了眉,气得把折子都扔了。
他冷冷问了身侧的萧顾:“北边的雨都停了,西南的水患果真这样紧了吗?”
萧顾闻言半跪在地,严肃道:“南边现下一边水患一边旱灾,怪得很,老百姓没了粮,大批地往北边逃,为了一口吃的甚至能易子而食,民心极不稳,况且水患过后最易出现的就是瘟疫,现下是不能再紧了。”
“还有”
李情见他欲言又止,不由心烦道:“还有什么?直说了罢!”
“还能有什么?”门外有一六旬老者穿一身白金色朝服缓步而至,语气里不屑到了极点:“自然是说新帝登基便现此天象,是天降罪责,让他赵家赶紧把欠了十七年的江山还回来了。”
这可真是奇了,前段时间还兴说水患是因了宁王逼宫降的灾,李情这伙人还趁着这个由头“平”了叛,拿了个摄政王做着,赵安登基时正好赶上雨停,民间还夸说他是紫微星下凡来着。
这民说真跟天似的,一会儿一个样,都没空给你打个照面的。
李情见人起了身,微微颌首算是打个招呼道:“连先生。”
连先生自顾地撩了下摆坐在一旁,状似随意道:“所以殿下打算何日登基?”
这话实在直白突然,萧顾都忍不住抬眼望了眼李情。
李情却似浑然不觉,只从那叠折子里随手抽了几本,冷冷地摆在前头,语气里跟含了冰粒似的,沉重又寒凉:“西南水患,北羌战事,内忧外患迫在眉睫,连先生可没教过我这时候来争权夺位的。”
连先生拍桌而起,怒道:“所以你本该在那天就杀了赵安!立即登帝昭告天下复我大齐!”
李情眯着凤目,缓缓道:“连先生觉得是这样像你说两句话的容易事吗?”
“呵。”连先生不管他话里的嘲讽,坐下掸了掸衣袖,只轻声提醒道:“殿下,你是我们从小教导长大的,这么多年就只让你完成复国这一件事,你可千万要做到。”
连先生心里有怨,这殿下越大,还真是越不听话。
李情展了折扇,望着对方道:“当初宫变时便说好了的,杀了赵玄就算是报了国仇解了恨,我大齐也着实不剩下什么,拿什么去瞎折腾。”
听了这话,连先生本来刚好一点,又立即气到摔了杯,道:“谁跟你说好的?!”又指了萧顾,阴阳怪气道:“就是你们撺掇着殿下一块儿来骗我!我瞎折腾?他赵玄破我大齐,闹得天下大乱的时候怎么不是瞎折腾?”
“说到赵玄。”连先生目光凌冽,神色如刀,几乎是咬牙切齿,带着恨意道:“一刀砍了还真是便宜了他,要我当时在场,必要三千刀一刀一刀地把他给细细凌迟了。”
“都挫骨扬灰了还不够?”
“殿下先问问你娘够不够!”
李情一手执扇,另一手却按着手上的指骨,喀拉作响,眼神里满是危险,却转了个话题,道:“连先生若是闲着,要不要拿个一官半职做着,省的整天操这个心。”
“不用!”连先生才没来多久,便一挥衣袖地出去了,边走边道:“等什么时候朝服改了色,再叫我做官罢!”
萧顾见状着了急,又半跪在李情面前,道:“殿下,那些事能以后再说,您可千万不能再这个节骨眼上内斗了。”
李情微微打着扇,可力道之大甚至把扇骨都给捏得有些裂了,阴测测地笑着,道:“这些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我,先起来。”
想着诸多烦心事,扶了额又蹙眉问道:“南边的灾,你觉着该如何?”
萧顾抱拳,掷地有声道:“当务之急是稳住流民,得立马赈灾,粮食和银子一样都不能少,且不能再等了。”
“谁去呢?”
萧顾思前想后,半响,刚要张开嘴皮子又给闭上了,朝中大臣狗苟蝇营,地方官员腐朽不堪,官官相护,赵安一派又跟代王殿下分庭抗礼,挪动不得,他还真找不着一个合适的人选。
见他不说话,李情扔了扇,提笔点墨开始写折子,道:“就萧将军去吧。”
“啊?”
不一会儿李情就拟好了折子,等干了便收进怀里,又看着萧顾,眼底透出冰气来:“别的人我信不过。”
萧顾临危受命,沉重道:“属下定不负殿下之期!”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事宜,不知不觉就日薄西山了。
李情辞了萧顾回去,又收拾了一下,唤人拿了挂在墙上的金雁翎刀给自己佩上,整理了一下衣冠像是要出门了。
萧顾疑惑问道:“天色已晚,殿下要去何处?”
李情似笑非笑:“自然是找晦气去。”
等到了长乐宫,却看见赵安已经好整以暇地睡下了,睡颜十分祥和安静,跟醒着的时候完全两个样子,一点也不闹腾。
看得李情心里有些不平衡了起来,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