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阑久有个妾,实在来说也算不上妾,只是个养在他后院里的女人,还是尼姑还的俗,原号净植,后来改做净织。长得标致伶俐,桃腮杏面,秀美非常,他爱她那股子端正柔静,又因为处的时间短,还稀罕着,所以常带在身边。
同谷最近增修官道,他爹连递了三年折子上面才批下来,拨了款。同谷交通闭塞,周山又有盗匪,因此走商的旅人宁愿绕远路,也不到同谷,百姓东西运不出去,外面的货物也进不来。
这条官道东通青河郡,西接西关口,是件同谷十年中最了不得的大事。又赶上他爹生了场大病,久卧不宜动,吩咐他常来督促着,不能出错。同谷地处西陲,多山,官道要平整,沿途免不得要拆了大量民房,没了居所的流民怨声载道。
他这日带着净织一同坐马车出来视巡,搂着在马车里你来我往地亲热一番,净织脸臊红臊红的,却频亲了他几下。
许多妇女小儿沿路在哭,到了地方,又有几户宁死不肯拆,他叫人去轰,年纪大的老人趴在地上哭,怨天不开眼。净织原是出家人,这种民生疾苦最见不得,免不了触景生情,又仗着正得宠,央他开开恩。
霍阑久脸色突地变了,眼神像毒针一样直直刺在她身上,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掐住她下颌,勾着嘴角轻蔑又阴狠地单哼一声。
净织遍体生寒,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喉管被紧束着,难以喘息,她后退着要辩解几句,“九,九爷......”
被霍阑久把话头夺过去,英佻的面目狠厉冷煞,“他们可怜吗?你也去试试如何?”
她被重重甩到地上,像个破麻袋,原先那些柔情蜜意全做不得数了,这个男人的反复无常与阴晴不定,全发作在她身上。
“打一顿,丢到街上去,别让我再见着她。”
她如梦初醒般去拽他的袖子,被一脚揣在心口,两个小厮来拖她。
霍阑久啐了一口,尤嫌晦气地甩了甩被净织扯过的衣袖,他最见不得好管闲事的女人,自作聪明的来折腾一场,道是一定要开,房也是一定要拆,哪容得她多嘴多舌来掺和一句。
他两月前又收了一房,正是在修官道,拆房到一户林姓人家,家里女儿叫帙湘,已经许人了,不日就要婚嫁。他本也不爱强娶,但这人通身气韵太合他心意,生得滟美明丽,却又端庄自持,撩人得很。他做事凭心而动,多付了他爹娘一笔钱财,也不是正经娶的,只把人抬进了后院。
她相好的来问,被他叫人轰出去,好一顿毒打。
谁知道那男人不死心,伤还没好,偷出城去,准备去洛城告御状,揭发他们父子的所作所为,他派人去追,结果再无人回复,连带着那个男人也没信了,又派人去查,怎么也没找到,倒是相安无事。?
在他心里,女人和马是一样的,不过一个白天骑,一个晚上骑,有时候兴致到了,管他白天晚上。
他被净织的蠢钝搅得心烦意乱,心里手上痒得直想杀人。看着面前的轰然倒塌的房屋,心里才略微明朗了一些。
有人驾着一匹马疾驰而来,报信道,“九爷,十少爷回来了。”
他皱着眉,嘴里骂骂咧咧,“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读这几句书,把人读都给傻了。”却又匆忙往回赶,连马车也没坐,自己骑了马风驰电掣地赶回城里。
霍阑久他爹霍阵寅早年是个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结果阴差阳错入了温柔乡,娶了前太守的女儿,改了匪道,竟然走上了仕途,也做了太守。同谷隔京都洛城十万八千里,天高皇帝远,他说的话就是圣旨,遂当起了同谷的土大王。
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坏事做尽,娶妻三年未有一子,妻子做主给他另纳了两个妾,还备了通房女婢,结果不是小产就是早夭,前面没了八个,霍阑久是第九个,正妻第一个孩子,霍阵寅三跪九叩去庙里送了一尊金佛,终于得了这个全须全尾的儿子。
再过三年,妻子再孕一子,十月怀胎,生下霍敛拾,却产后体虚,精竭而亡,霍家至此再没添子。
他爹从小就告诉他,正妻要娶贤,尊爱宠敬,要像他死去的母亲。他无所谓,后院养得女人也不过爱他的权财,又有几个下了真心,除了这一时鬼迷心窍抬回来的林帙湘,其他全是你情我愿。
霍阑久按数是九,小字叫阑九,众人改称他九爷,弟弟霍敛拾勤于苦读,自省少见闻,前年离开同谷开始周游各郡,访山探川,求知问道。
霍阑久一路疾骋进了城,闹市纵马,骑得比飞还快,城里百姓吓得直往街边跑,一个小孩躲避不及摔在马前,他急得额前青筋胡跳,大喝一句“滚开!”提着缰绳险险飞跨过去。
回了太守府,拽着马鞭就跨跳下马,只问守门的下人,“小少爷现在哪里?”
门人还没回他,管家已经出来了,“九爷,十少爷在马场呢,带着朋友回来的,正等您呢,您赶紧去瞧瞧吧?”
“等我?去马场是去等我去了?读的什么狗屁书,礼义孝悌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一边急匆匆往马场赶,嘴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