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八年五月,中国,四川。
某县某山深处。
四川盆地,我国海拔最低的盆地。
这里崇山峻岭,树木成林。
由于地势低洼,空气中弥漫着大量的湿气,给郁郁的山川披云戴雾地笼上一层轻纱。山、水、树木,万物一片影影绰绰,如同一副苍茫深沉的山水画。
枝头上,神出鬼没的诡异身影,隔着深深的山谷,另一个山头上回荡的不知名生物的怪叫。
连绵不绝的山川帘幕一样,将这片巍峨旖旎的群山分割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此时,一小队不知从哪里来的人,正于群山之中的一处山腰间,在树林草丛间疾步穿行。
山头天霁,山腰却云雾环绕,淅淅沥沥正下着小雨。山路上因为雨水,满是泥泞。
瞿评已经顾不得额头上落下的,到底是汗液还是雨水。
现在的他连下一秒抬不抬得起腿都没有力气去思考,能做的,只是凭着本能拼尽全身力气跟上队伍的步伐。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沦落到这样狼狈的境地——一个常年扎根于实验室的科学家竟然跟着一小队特种兵急行军24小时。
被雨淋透的衣服捏一把都可以挤出水,腿软的下一秒就能跪倒在地。
真是一想起来,就让人有种,真的,真的是再也撑不下去的感觉
“原,原队长”
一天没有进水进食,突然开口说话,让瞿评火烧火燎的喉咙扯得生疼,鼻腔里弥漫出的血腥味,更是火辣辣呛得难受。
沉默赶路的队伍停了下来,前方一人走了过来。
“瞿教授,您有什么事儿?”
“原原队长,我,我我实在受不住了,可以休息一下再赶路吗?就,就是几分钟也可以啊!”瞿教授面色惨白,近乎哀求地望着眼前的人。说着话间,他一手捂紧胃部,跌坐到了泥地上。
他从事科研工作已近二十年,常年埋首于实验室中,刚年过不惑就搞得一身都是病,像这样高负荷长途跋涉二十四小时,几乎等于要了他命!
蹲在他面前的人一身野战军迷彩服,脸上一片青青黑黑看不清样貌,倒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格外惹人注意。
对方弯腰一手扶起瞿评,让他倚着一颗树坐下,打量了几眼面前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又抬头看了眼天色。
“那好吧,瞿教授!是我之前疏忽,没注意到您的身体情况,您看现在我们在这里停留半个小时,整顿休息,您觉得怎么样?”
对方虽然面色冷硬,但是目光柔和,还一副打商量的口气,因着学者脾性对这帮丘八有点惧怕的瞿教授顿时感动地连连点头,哪还讲什么条件!
“好,好好好!原队长,您怎么办都行!我,我只要能坐会儿就好啦!”
“嗯。”原源点了下头,又从背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塞到瞿教授手中。“您先吃点东西,在这好好休息。明央!建虎!”突然一声吼让瞿教授刚放下来的心肝又吓得悬在了空中。
“是!”几步远处一群人中,动作整齐划一地跑过来两个小子,同样黑乎乎看不清脸。
“你们在这里贴身保护瞿教授!老子去附近勘勘地形!”
“遵命,老大!”回个礼,两个兵原地跨立,就像两座门神一样立在瞿教授身边。
原源满意点头。
果然是他带大的兵!好小子!有气势!
朝瞿教授点了个头,又让剩下几个兵原地整顿,原源朝副队长丛策使了个眼色,就转身往林子深处走。
这一片几乎是原始森林,草长得都没过了膝盖,淌水似得走了一大段路。确定了距离休息区已经有一段距离又没有完全离开视野,原源几个纵身,脚下借力,攀上了前方小山似的一块巨石。
这块巨石离山崖很近,完全可以借着地势纵览周边地形。原源站在顶端远眺,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电子地图仔细核对。
拜前几天那场百年不遇的大地震所赐,这几天不仅余震不断,山中滑坡、泥石流都是潜在的威胁,然而由于顾忌这次任务的隐秘性,他们整个小队都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几乎是徒步翻山越岭走到了四川的边界。
陌生的地形,没有尽头的群山,这么远的路程,靠的全是他前几年作为侦察兵的勘探经验以及这几年作为特种兵的单兵生存能力。
作为这个临时小队的队长,他一丝一毫都大意不得。
又瞄了几眼,确定了之后行进方向的正确性与安全性,原源稍稍放下了点心,一屁股坐下。
山风从崖下艰难爬上来,混合着雨水一阵阵扑到脸上,鼻息间满满是山野里湿冷的凉意,他抹了一把脸,浑身湿漉漉的也不觉得难受,倒是心里有点空荡荡的,又有点莫名的烦躁。
“来一根?”
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坐下了一个人。
来人坐下后,就懒洋洋地躺下了,也不在乎睡在一滩水里,还一手悠闲枕在脑后,嘴里叼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