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圭不是为了躲避与袁无咎的共饮而故意说的谎话,他家里这天是真的有客人来,那就是白家远房的一个堂妹,叫做瑞鹤的,乃是族中的孤女,母亲和父亲全都已经亡故,她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姑娘,独自支撑了大半年的门户,还和前来争产的族人打了一场官司,虽然有乳母和一个老仆人帮衬,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子却也十分的不容易。
当时懿夫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心中就是一动,冷笑着说:“世家的儿孙们一个个如今真的是长进了,人家家里还有个女儿,他们只当是吃绝户去了,把人家的姑娘只当做亡故的一般,虽然还在喘气,然而只看做是行尸走肉,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
白渊躲避着夫人的眼神,手拍着椅子扶手哀声叹气:“我家世代门风清白,没出过这样丢脸的事情,从前只以为小民百姓会有这样事情,办丧事摔灵盆充孝子就抢财产,哪知如今咱们家里也发生了,世家的体面啊!这便是世家堕落的开始!我这便写信去给那边的家支族长和地方官,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懿夫人稳稳地说:“等这件事过了,请瑞鹤那孩子到我们家里来吧,我很想见见这个姑娘。”
今天便是瑞鹤来京的日子,懿夫人对这件事十分重视,因此特意让白圭和慕容钦中午都回来陪客,虽然白渊不在,然而这迎接场面也是十分隆重了。
白圭和慕容钦一回到家里,福宝就乐颠颠地迎了上来,笑嘻嘻地说:“两位公子总算是回来了,瑞鹤小姐也是刚刚才到的,正在堂上和夫人说话呢,你们赶紧去见一见吧,真的是好一个体面的小姐,和京都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相比,也不会有半点逊色呢。”
万山立刻凑了过来:“啊呀福宝啊,堂小姐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很漂亮啊?一张脸能够比得上我家公子吗?她们是兄妹,应该长得差不多吧!”
福宝斜着眼睛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我说万山啊,你怎么这么着急打听堂小姐的长相?尽管放心好了,等你犯了错要打板子的时候,或许就能在堂上见到堂小姐了,也可能堂小姐心一软,还能给你求个情!”
“哎呀福宝,你这个人太坏了,怎么总想着让我打板子?我受了苦,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看到我疼成那个样子,你就不难过吗?”
“哦哟万山啊,你可别跟我套这样的近乎,你这样油头滑脑,早晚要闯祸倒霉的。”
白圭笑着和慕容钦进了内堂,果然见母亲身边坐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正在与母亲说话,见儿子和慕容钦都已经回来了,懿夫人便给她们介绍道:“你们两个总算回来了,快来见一下你们的妹妹瑞鹤,瑞鹤,这个是你的哥哥白圭,这一位是阿圭的好友,叫做慕容钦的,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瑞鹤连忙站了起来,施礼道:“堂兄,慕容兄长。”
慕容钦一见那女子,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每天与白圭这样俊美的人物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周世家的人物也见过了一些,对于人的美貌本来已经有点免疫了,然而对着瑞鹤却仍然有些惊讶。瑞鹤的脸并不是十分惊艳的,虽然也非常清秀,然而当人一看到她的眼睛,就会下意识地忽略她的面容,那一双眼睛光华四射,如同琉璃宝珠一般,又好像夜晚天上的寒星,并不是瑞鹤整个人孤傲冷淡,只是那眼睛中神采太盛,让人一旦与她的目光接触,就不由得不被震动。
白圭也暗暗喝彩,瑞鹤的家支乃是白家的旁支,关系已经比较疏远,他从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位堂妹的名字,更何况女子不比男子,即使是寒门的书生,只要自己天赋过人,确实有才学,名号也能被世人知晓,就比如这一次的状元袁无咎,然而女子就不一样,一个贤淑有德的女儿一定要做到名字不被人所知,那才是真正尊贵的,如果众口传扬一个女子的名字,任是她如何铮铮铁骨,那姓名也要在众人唇间呼吸的蒸汽中生了锈,最后由才女而变成笑柄。总之名扬天下对于男子来讲是一种荣耀,是能够有一番作为的资本,而对于女子来说则未必是好事,所以他对于瑞鹤,除了她力抗那些贪婪的族亲,其她的一概不了解。
然而此时见到了瑞鹤,白圭第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这个妹妹是与众不同的,虽然年纪小,身材相貌也略有些单薄,可是那一种文采精华却是难以掩盖的,纵然只是世家在地方州郡的分支,不是在京都长大的贵族女子,然而瑞鹤的气度却一点不逊色,即使来到皓京,也不见有什么局促拘谨,仍然是态度平和,进退有度,这自然是因为胸中有见识有底气,才能够这样温文淡然,压根儿不用硬撑。
白圭笑道:“妹妹终于来了,全家人都盼着你呢,这一下母亲可轻松了,有人帮您管家了。”
懿夫人噗嗤一笑,说道:“刚当了几天官,说起话来功利性就这么强,你妹妹刚刚来的,总要先好好玩儿一下才行。”
玩儿够了就开始帮我管家,毕竟都是一家人。
四个人坐下来一起吃饭,对于白圭说的,慕容钦也并不意外,这几百天来他已经深深地明白了,大周的贵妇生活并不是想象的那样轻松,男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