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正是热得出奇,树上的知了一刻不停地叫唤着,搅得人心里头越发烦躁。
姚佳音跪在父亲棺木旁,一侧是燃着黄表纸的火盆,一侧是冒着冷气的冰盆,冰火两重天,可谓难受。
姚佳音擦了擦额头的汗,轻撇了眼棺木,微抿的唇瓣几不可见地浮现一丝嘲讽。
她的父亲真是失败,死都死得不是时候,这天气停灵七天,怕是要闷臭了。不过他生前也是臭名昭著了,风流了一辈子,最后竟死在小妾的床上,着实可笑。
生意场上的人往来吊唁,哪个不是议论纷纷,明哀暗笑呢。
姚佳音看着对面哭得死去活来的继母刘氏,环视着偌大厅堂的雕花栋梁,竟有一丝解脱。
她这个不着调的父亲一死,姚家的东西怕是一丝一毫也不会落入她和妹妹手中,好在她平日还攒了些体己,到时带着妹妹回乡下,一间茅屋一畦田,过得也能很自在。
想到往后美滋滋的小日子,姚佳音就精神抖擞起来,往铜盆里扔纸的动作都欢快了几分。不期然,一张半燃的黄表纸飘出去,眼见要碰上及近的云纹靴子,姚佳音急忙伸手去抓,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将黄纸捡了,扔回盆里。
姚佳音抬头,望进来人幽深的眼眸里,略微顿了一下,继而颔首,并未言语。
姚佳音正思索着父亲何时又结交了这般年轻的生意人,那边刘氏一收声儿,抹了把硬挤出来的眼泪,对着来人十分殷勤。
“这般暑热天,劳陆二爷跑这一趟了。”
陆沉上了柱香,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客气中带着疏离,“陆家与姚老爷也来往多年了,我又是晚辈,应该的。”
“这里人多嘈杂,陆二爷不妨移步偏厅,用些茶果。”刘氏一转头,就自然地吩咐起姚佳音,“佳音,带陆二爷去偏厅,仔细着些。”
对于刘氏总把她当丫头使的习惯,姚佳音也不在意,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其实打心底里也不愿守在这儿,如此正合了她的意。
陆沉本来想吊唁一下就走,见姚佳音低垂着眼,轻道一句“陆二爷请”,清越的声音像是山涧流淌的山泉,淌过人心头,让人一阵舒坦。
陆沉脚尖一打弯,跟上了姚佳音的步子。
在火盆前烤了大半天,姚佳音已经出了一身汗,又被外面的缟素裹着,十分难受。她倒好了茶,见陆沉也没其他要求,便挪步出了偏厅,匆匆跑进一旁的水榭里。
“热死我了!”姚佳音一合上门,脸上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全不似方才那般沉静。她一边快速解了孝服,将湿透的衣衫褪了下来,只着一件肚兜,拿着蒲扇便呼呼地扇。
妹妹姚佳期也连忙跑过来,左右找了找没有扇子,便煽动着两只手,替她解热。
姚佳音偏头轻碰了下妹妹的脑袋,笑脸中全是爱怜。
奶娘替她将湿透的衣裳换下,对掌家的刘氏也是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