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在楼下焦灼地走来走去,他蓄谋已久,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和纪白来一个“偶遇”。纪白生活极其规律,雷打不动的7点出,9点归。
围合里的路灯将影子拖长,许言身形瘦削,嘴唇薄而红润,两个耳朵肉肉的圆润可爱。他提着滴油的厨余垃圾,在草丛旁走来走去,万籁俱寂,但他很焦虑。
“许言。”声音惊得他一抖,红色的辣油如烛泪一连串从垃圾袋中滑落滴在石板缝隙中。
暗夜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他五官深刻,目光深邃。看得许言如坐针毡。
许言吊起一颗心,又松开一点缝,小小地长叹。原来是钟谷林。
“怎么还不回去?”钟谷林踱步走来带着一股冷风,他身穿风衣,皮肤苍白,手上提着卷起来的片,像个风尘仆仆的吸血鬼。
“我”许言抿着嘴,脑海中勾勒出纪白风神俊丽的轮廓,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钟谷林注意到他的焦虑,语气放缓。“扔垃圾?”
“嗯。”许言抬手示意刚刚还在漏油的垃圾袋。垃圾桶不过数十步,还是迟迟没扔出去。
钟谷林低头,许言站的那处满地的辣椒油,不知在这里晃了多久。他原本就打算逗一下许言,谁知还未开口。
“谷林?”纪白从小路尽头的阴影中走出,他穿一件松松垮垮的奶白色针织衫,外面套着黑色的夹克,左手提着巨大的挎包,脸上浮现着带有水汽的红润,有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稚气。
纪白声音脆而动听,十分柔和。随着靠近,一股香甜的味道缠缠绵绵地裹了进来“你在这里干嘛?”
“小白!”许言出声,小心翼翼地刷存在感,他还没分化,更没有味道,时时刻刻都被人当空气。纪白这才瞥见旁边白白嫩嫩的小家伙。
“我出来扔垃圾!”许言倒豆子一样,把台词全说出。“你又去游泳了?”
纪白捧手哈气,“是啊,快上去,我把隔离贴落在健身房了,好大一股味儿。”
许言像个和善的小老头连连说好,终于将垃圾扔进垃圾桶。
一行三人遂上楼去,虽然半路冒出了钟谷林,不过许言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他磕磕绊绊地把台词说了许多,小部分碍于钟谷林在就没能说出口。
等送走了纪白,许言才开开心心地从兜里掏出钥匙。如果他有信息素,此时应该能幻化成型,在一旁手舞足蹈。
许言的心思不难猜,钟谷林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对面背对着自己满身欢喜的许言,他不需要去证实猜想,他只需要这个笨蛋早点知难而退,不要兀自飞蛾扑火。但又心软不忍去伤害他。“作业写了吗?明天周一。”
许言乐呵呵地转身,“写了写了,明天上学等我哦。”说着便关了门,隔着门都能听见许言大声叫许老师的声音。
钟谷林张张嘴,想说“你肯定没写完”,但感觉无可奈何。
纪白半年前搬来,是一个,一个脖颈上有着明晃晃咬痕的被人标记了的。许言还没有分化,幻想着自己变成或者能够去找纪白谈恋爱。真好笑,钟谷林推开房门,嘴角上翘。脑海中将气急败坏的林岩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许言放在小框中对比,像做选择题一样,替纪白选出答案,答案毫无争议,因为四个选项全是林岩。
客厅里,钟敏坐在沙发上看书,见钟谷林笑得放肆,“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钟谷林摇摇头,将片取出,递过去。随即取了脖颈上的隔离贴,整个人松懈在沙发上。
不同于刚才的平淡无奇,房间中慢慢沁出一股淡淡的的气息,“医生说毕业后就可以去做手术,休息半年差不多。”
钟敏有点远视,带上眼镜看了许久,有些心疼地握住钟谷林的手。
“没事的,妈。”他抿嘴笑得可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而与此同时,隔壁许言家却是鸡飞狗跳。许言战战兢兢地坐在餐桌上写保证书,陆明珠脸色发黑。下午大扫除从床底下翻出了许言急匆匆丢进去的数学试卷,鲜红两个大字49。陆老师特级教师的职业生涯遭受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滑铁卢,许清茂端着茶杯从客厅路过,也被叫来一起思索儿子的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历史及格了。”许清茂有些无奈。陆明珠登时拍案而起,“刚刚及格而已!”之后便是一场关于教子有方的争论。
许言如赦大令,穿鞋出门去。高呼“我去找钟谷林。”言毕,逃一样地溜了出去。
小剧场:
养小猫这件事,自看见陆老师满脸红疹后,12岁的许言便不再提了。因此他戏称自己在小区门口散养了一只大白猫,每天放学最大的爱好就是蹲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的拐角点,撸猫。
钟谷林对此事略有耳闻,每每看见便是毫不留情地扬长而去。他不关心,不了解,也不感兴趣,直至一日许言湿漉漉地抱着3只小花猫来敲他的门。
“什么意思?”14岁的钟谷林面无表情。
“大白被车撞死了。这是她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