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尘敢用师尊和自己的姓氏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荒唐的教习,上过的最荒唐的课,读过的最荒唐的书!
那所谓的教习先生一身月白长衫,着布履,戴巾冠,手持两卷青皮书册,初时看着,真真一副书生做派。
进了屋,看见盘坐下方书桌后的男人,一挑眉,道:“你该跪坐为佳。”
夕尘正打算试探一下此地的规矩容量,何况这人说得是“为佳”,而非强制,故而特意装作没听见,纹丝不动。
教习皱了皱眉,大约这类规矩也不是由他管,又想到这人大龄进阁,今日方经洗灌……眼睛在他斤颀长挺拔的身躯上转了转,决定不去触这个霉头。
左右小倌们的功夫是在床上,等这人经上那么几回,自然就知道乖顺了。
教习清了清嗓子,道:“咳,体谅你今日身体不适,且先不论坐姿了。这是你的书,建议你好生保管,若是损坏,必会受罚!”说着将两卷书册之一递了过来。
夕尘双手接了。
他的师尊虽亦是清冷,却比他更显君子端方,自他幼时起便教成极好修养。既然已经候在此间受教,即使地点不净,或许教学内容也不会太妥,但习惯告知他尊重教授者,不必分辨这些。
但是很快,夕尘便后悔了。
虽想过内容或许不太妥当,却也不至……若这也能算“教习”,这也能算“教材”,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翻开书的第一页,便是一篇诗,一幅图。
诗是歪诗:
【好穴不拒客,好倌不躲懒;勤练菊里功,恩客露成金。】
图是淫图:
菊部详解,一副从后穴穴口一直画到直肠的“妙境剖析”。
再往后,不是“练穴要诀”,便是“赏菊春宫”,布满了半册。后半册却是秋霜阁大小规矩,各院区别,以及种种匪夷所思的违禁处罚:
禁大解,禁小解,带环,穿乳,水刑,火刑,鞭穴,含器,针罚,姜罚……
夕尘险些手一滑,将书扔到地上。
给了书还不算完。教习先生先是介绍了他自己的名,芍芳——听到这名字夕尘已觉不妙,果然,下一步便是为新人起一个“叫得响的‘赏菊名’”!
芍芳摇摆着书生长衫掩映下的柔柳腰肢,靠近下方面色沉静俊美的男人,一边灿烂笑着,一边心下嘀咕:这人若不是出来卖的,凭着通身气质与天人容貌,简直就是姐姐弟弟们争着抢着要服侍的对象。
芍芳问:“你可有喜欢的名字?或者之前名字变一变也成,不拘雅致亦或谐趣。”
有些因家贫或遭祸而卖进欢馆的小人儿,便很喜欢保留点从前的名字当做念想。
但夕尘是绝对不肯这样做的。
他的姓氏——恒,既是雪峰之名,也是承了师尊之姓;而他的名——夕尘,准确地说是江湖人常称的号,敬作夕尘剑仙或元恒剑仙。
“夕是有月之夜,尘是世俗。愿小徒儿即使身落凡尘,依然有明月相照,不会陷入黑暗永夜。”
这是他十岁那年师尊给他起的。说是本打算等他二十及冠再给他,可师尊已经年逾两百载,加之收他为徒前便受了重伤,即使功力深厚,也自知生命将走到尽头。
幼时师尊只唤他“小徒儿”,或者是“师尊的的小徒儿”,又或者是“抱着离风剑的小徒儿”,每每此刻,清冷老剑仙浑身的寒气就被莫名抽光了,之余唇边满足而清浅的微笑,声音柔和。
他那时没有名字,倒好像“小徒儿”便是他的名字。便是命了“夕尘”为名号,师尊仍像是翌日就忘了这事,依旧唤他“小徒儿”。
这般唤了又三年,师尊终是在他十三岁时合了眼,口型呢喃着:“夕尘,对不起,你自己长大吧。”
“恒夕尘”这三个字里的任何一个,他都绝不会让之与污浊欢馆牵上任何关系,近音都不行!
回忆刺肌痛骨,心智却愈加清明坚定。他要解开这号称无解的淫花指,回到雪峰!
一旁芍芳教习被他周身不自觉散出的寒意所摄,双腿禁不住战栗,咬了牙,当下生怯,根本不敢催促。
半晌,终于听他开口:“叫什么又有何要紧?惜我不通雅趣。教习看着取来,我择一个便是。”
左右也不是真当自己的名,他也实不愿自己取。
这是他入了秋霜阁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透沉稳,即使因身体虚弱失了几分中气,依旧可感受到字字尾韵幽远,如同雪寺磬钟。
芍芳一时屏息,恍然懂得了曾经酸嚼过的一句文: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恍惚只在一时。便真是神人又如何?芍芳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对诗文里的“神人”,对眼前的男子,亦是对自己。
“神人”又如何?落入泥淖,也唯有污血落满“冰雪”之肌,用“处子”之腹去接那粘稠精露,“不食五谷”?那便正好再含了“好宝贝”,啧啧吹出声来讨好大人老爷,也称得上是“吸风饮露”了!“乘云气、御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