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回家了,别催了,马上。”一个穿着西装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坐在自己的小奇瑞里,把控方向盘的右手松了片刻位移到汽车内部显示屏向上粗鲁而迅速地划动,将妻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电话挂断。面前长达数十米的排队等待序列和转换时间长达两分半钟的红绿灯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他与妻子通话的最后耐心。
他已经等待了快十五分钟,才从街尾到现在的位置勉强移动这不过数百米。而要从这丛丛几乎是静止的等待车流里顺利抵达到家,花费的时间对他而言更是个未知数。
正在惆怅着自己下班特意留给球赛的大好时光白白浪费,一辆银白色涂装流线型跑车像是极速闪过的雷霆霹雳霎时间从他的小奇瑞左侧车窗掠过,只留下一道强闯红灯快意迷人的潇洒背影与一连串快速扬起还未落下的飞扬轻尘。
“卧槽,这谁啊这么狂?!”
还没等地中海男子从那阵拂面清风中反应过来,小奇瑞边上的一辆吉利里头和他一样在等待中无聊的车主已经扯开嗓子吼了一句表达自己的震惊与羡慕之情。
顿时等待排成两列的车队发生了一阵骚乱,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辆白色闪电特别狂傲酷炫,下意识追随前辈的身影一脚油门启动,然后第二天该路口的连环闯红灯事件上了乐城新闻,前往车管所销分的众人纷纷再次感慨引领潮流的那辆跑车车主拽的可以。
被认为拽的可以的跑车车主白免并没有路人想象的那么潇洒,与之相反失去阿宾的痛苦与迟迟未开口的爱恋让他有些难以控制自己。在家里的闲散反而更让他回忆到无数过去时光里的再也无法得到的细小爱恋碎片,他便开车出门试图在极速中追求刺激。车辆仪表盘上急升的数字对他而言也只是个普普通通不必关心的阿拉伯数字组合,而不代表任何实际含义。
明明说过最最喜欢的誓言,却还是被现实的浪潮狠狠击垮。他在阿宾面前一败涂地,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偏差呢?
当白免来到一座处在乐城郊区的灯塔之下,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面与头顶着的色彩被落日染成橘红广袤无垠的天空边缘交接融合,仿佛永恒矗立在此地的高大灯塔默默无声地守护着这片港湾。远离乐城繁华市区的宁静环境让他烦躁不安的心绪有了与阿宾路口分别之后从未出现的些许平静。
白免慢慢从停车处步行至灯塔下供游人休憩的木制长椅,落日余晖将他的背影拉扯成一个奇形怪状的黑色物质,越过草丛, 越过石头水泥路,终止在无迹可寻的远处,他的步伐起初有些沉重拖沓,渐渐像是克服了这种过度沉默的忧愁,转变为目标明确的行走漫步。
他呆呆地望着面前无比壮丽奇谲的橘红与深蓝彼此间慢慢交融的海天交汇场景,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是否还算得上是连绵的心痛或者未名的遗憾。他真的无法分辨那些涌动着的无言的情绪,对于他的影响究竟是是好是坏。
直到一位穿着黑袍的老者看似随意地在他所坐的长椅另一头落座。
白免察觉到有旁人接近,立即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自己想要一个人好好想想的时候有人打扰总归是令人不悦的。尤其白免是为情所困,这样的细腻心思更不愿意让一个随便路过生活的陌生人所察觉。
这白免先前从未见过的老者却用一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
“年轻人切莫着急,你看那海角一隅在浪涛中挣扎欲飞的飞鸟。”
白免顺着这位老爷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夕阳几乎快要完全沉没在遥远海洋边际中,残余日晖洒落的酒红天幕之上,一只浑身雪白唯有羽翼两端带着一点黑意的海鸥正在此起彼伏的浪潮中向着海岸线飞来。只是它运气不好,偏生现在大风刮起,波涛愈发汹涌,那一点白光在沉涌翻上的乌黑海浪中转瞬即逝,再看不见寻不着了。
“你看到了什么?”老者耐心地等待白免收回眺望远处的视线。
白免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看见了自己。”
老者微微一愣,旋即大笑出声,“你这个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你可知,对这鸟儿来说,它的天是什么?”
“或者对于你而言,你的天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没有绝对的答案,我也不强硬要求你回答。只是情苦难渡,我不忍世上再多一个为情所伤的无辜者。年轻人,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语结束的时刻,老者从长椅上起身向着仍在沉思之中的白免微微示意便准备离去了。他黑袍背后有一个由数厘米长三条浅金色丝线组成的正三角形标志。其构成极其简洁,甚至注意到的第一眼容易忽略忘记,过后深思片刻却让人觉得玄奥异常。
“我不想再有回忆了,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同时也不想再拥有感情。”
“我害怕再失去了。”
白免清澈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是斩断了犹豫不决之后的平静。
“没人能传递神的真理,因为身为渺小普通的人类是无法参透的。祂的话语就是天空,是流水,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