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逢君手里捏着一只瓷瓶,心不在焉地逗着鹦鹉。
这瓷瓶是那日与路三喝酒,第二天他在茅草亭里捡到的。白瓷瓶子小巧精致,里头是上好的金疮药,还是他之前特意让季青临拿给路三治伤的,如今又到了他的手里。
桃林甚少有其他人过来,又下了好久的雨,这药只能是路三落下的。
上次醉清风发作他伤了腿,因情欲汹汹没有多做处理。路三那日过来,是想送药的吧?
只是他诓着人喝了那醉阎罗,又要路三背着他去酒窖里取桃花酿,后来二人干脆在满是酒坛的窖里席地而坐,对饮起来,待喝到醉醺醺得回去,早将这药忘得一干二净。
路逢君正望着窗外出神,两只风筝颤悠悠地飞起来。
这断崖不高,路逢君在崖边往下看去,东西两苑的情形分明得很。路三,路七,与那苏大夫的孙女苏茶茶正在崖下放着风筝,看着好不快活。
路逢君将手里的瓷瓶把玩了片刻便收进袖中,转身进了桃林打算下去。
他从小习武,足尖轻点就可直接从这断崖上下,可如今他有伤在身,只能从崖后的坡路一步步走下去。
待走到三人旁边,伤口早疼了好一会儿了。
只是路逢君清醒时便是寻风阁说一不二的阁主,在众人面前一直都是严肃冷静的强大存在,这点疼算不得什么,面上愣是一丝都不叫人瞧出来。
路七最先看到阁主过来,吓得咋咋呼呼地行礼,手里还拽着风筝线,一个揖作得不伦不类,边躬身边颤声道:“阁,阁主!您怎么来了?我们没有偷懒,我已经当完值了!”
路七嗓门大,突然一声响亮的“阁主”吓得茶茶一回头,踩到了裙角,差点把自己绊倒摔在地上。
“小心!”路三惊呼出声,他离茶茶最近,下意识伸手拉了一把快要摔倒的茶茶,茶茶被反方向突然用力一拉,直接撞进了路三怀里。
路三后退几步,才稳住了两人相拥的身体。
罪魁祸首路七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变故,眨了眨眼又看向路逢君。
他虽年纪小不懂男女之事,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抱在一起,就是三岁小儿也知不妥,更何况阁主就站在这里。
路三与阁主之间的事情,路七也是隐约清楚的,虽然从没有挑明过,可之前路三身上偶尔留下些细小的伤口,就是路七给他抹的药。
“完蛋了,我惹祸了。”路七此刻看着阁主一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心里默默给自己和路三点了根蜡烛。
茶茶此刻就是再迟钝也红了脸,松开了因为紧张不知道何时抱上路三腰的手,从路三怀里退了出来。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人,小声说了句“谢谢。”
路三却没觉出不妥来,他不过是顺手拉了一把。要是他不拉这一下,茶茶一个姑娘家摔一跤兴许会受伤。所以只略微点点头,语气无甚波澜:“无妨,你没事就好。”
一身赤色的路逢君忍着疼站在这里看了一出郎情妾意的美景好戏,原本一脸的欢喜已经变得平静。微风拂过勾起他衣袖,手中握着那瓷瓶,指尖已经隐隐发白。
“见过阁主,茶茶还要去帮爷爷晒草药,先行告退了。”茶茶到底是个女孩子,刚刚那一抱之后再要像无事发生一般放风筝自然不妥,便寻了个借口离开。
因着心里还怦怦跳,也没发现阁主的不同之处,跑过去将已经掉下来的风筝捡起来抱在怀里,朝着路三招了招手,说道:“路三哥哥,谢谢你做的风筝,明天我带槐花糕给你。”
路三刚与阁主行过礼,听到茶茶与他说话,就转身过去点点头算是回应。
路逢君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路七在旁边越发觉得山雨欲来,心中早已惴惴不安,见茶茶走了,拿了自己的风筝行过礼也一溜烟跑了。
只剩下路三与阁主站在春日喧嚣里相对无言。
路三见路逢君不发一言,只盯着他也没动作,就那么静静站着,不知到底何事,心中疑惑就问了出来:“阁主,可有什么事情吩咐?”
路逢君受伤的那只腿隐隐颤抖起来,能感觉到伤口崩开血液顺着大腿流下。只是他一身赤色衣衫,就是浸了血,一时也看不出来。
路逢君还是没说话,将手里那瓷瓶摔到路三怀里,路三伸手接住认出就是他随身带的那瓶,正要回话。
“你那日落在亭子里的。”路逢君开口,心里还期望着路三说这是他专门送去给他的,可路三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红了眼眶。
路三说道:“多谢阁主,我寻了几日还以为已经丢了。季神医叮嘱我每日需用三回,所以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前几日竟然掉了害我寻了好久。”
路逢君闭了下眼,压下心里呼之欲出的那股莫名的委屈,脸上带着笑意答道:“找到就好,你的伤......”想到路三的伤,顿了顿接着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路三并未察觉路逢君的情绪,规规矩矩的回话:“已经结痂许久了,季神医说再有一旬就该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