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六月初六的时候,各地小有名气的商贾都会来京参加商界交流大典。这大典是由朝廷主持,京都商会众人出资举办。明面上是方便各地商人的交流,加大边境与京都的联系,实则是方便朝廷物色补充国库的冤大头。
作为商会会长的江见秋是这场大典的主要人物,不过将要出席大典的“江见秋”是路三。
路逢君已经知晓了这事儿,只是还没来得及多问些什么,夜鹰便寻到这揽香楼里来了。
老鸨敲门时路逢君正在路三怀里窝着,嘴里路三喂的小粥还没咽下。
路三想要起身,手里的勺子还没放下就被路逢君一句“还要”给打断了动作,只好继续慢悠悠地喂着人喝粥。
敲门声响了三下,顿了顿又响三下。
路逢君终是不耐烦地开口:“什么事?”
“回阁主,夜鹰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夜鹰推门而入,隔着珠帘只隐约瞧见自家阁主坐在一男子怀里,连忙低了头不敢再看,只规规矩矩回话:“阁主,江公子托人给您送了封信,说是十分紧要。”
江见秋?
路逢君与路三皆是一愣。
路三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仍旧仔细地将粥吹温,送到怀中人嘴边。
谁知路逢君此时却忽然站起,从他怀里出去同时不小心撞翻了粥碗,尽数洒在路三衣襟上。
勺子和粥碗都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路逢君没料到这变故,他只是起身去接信而已。
“你,你没烫到吧?”
路三将左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摇摇头:“没,粥是温的。”
路逢君没注意到路三藏手的动作,听到路三说没事便转身去接信。夜鹰将信奉上,这才发现方才抱着阁主的那位男子就是路三,顿时放下心,回过话便出去了。
路逢君上回与江见秋因路三陷进将军府的事说得有些不高兴,将人送回吴家后也没了消息。本以为还得自己亲自去一趟才能化解,却不想倒是江见秋先给他来了信。
这倒是奇了怪,以前江见秋可从没主动与他有过任何瓜葛,每每都是他上赶着去才勉强得了个普通朋友身份。若不是上回机缘巧合救了江见秋回见愁谷里,他们连好友估计都还没做成。
路逢君心里疑惑,急忙拆了那信,也没顾上坐,站着就细读了起来。
京中传言四起,江见秋自然也听闻了那则特意被编纂过的传言。
可他被困在外祖家,两位舅舅自从知晓他偷偷夜探将军府后便着人把他看管起来,唯恐他又偷跑出去惹下什么祸端丢了性命。虽然困在府中出不去,但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用膳时舅母抱怨了几句,虽被舅舅呵斥糊弄过去,可一句“鸠占鹊巢”却让江见秋留了心眼。
回去房里后不过随意套了几句话,看管他的小厮就说漏了嘴,一五一十将京中传言抖了个干净。眼看大典在即,若是让路三真做了江家主子,那他便彻底失去整个江家了,还如何报仇?
他如今能求的人,只有路逢君。
信里言辞恳切,甚至许了白银三千两给路逢君,求路逢君想办法在大典那日将他带去。
路逢君越看越心惊,这江见秋未免也太大胆了些,竟然想当众戳破连虎的阴谋,他是有几条命敢这般送死。
路三将打碎的碗收拾好,被烫到的地方也借着洗手用凉水冲过。左手手背靠近手腕的地方红了一片,他还是拽拽袖子将手背捂住。
重新盛了碗粥放好,抬头看路逢君仍站在原地动都没动,拿着信眉头紧皱。
“阁主,粥凉了。”
路逢君好似没听见,路三便又重复了一声。
路逢君这才像刚听见似的,边点头边移步过来,无比从容地坐回路三怀里,张嘴等着人喂。
只是直到粥被送进嘴里,他的目光也没从那封信上移开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