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上苏来水的气味灌入了肺里。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的预感更让人拒绝承认。
鹤儿他...从急救室中走出叶父,用摘下眼镜颤抖的手,扯动了他眼角的皱纹,却抹不掉心疼的泪,年前吧...
泪水划破了嗓子,叶夫深抽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对陆斯回道,查出来了胃癌。
第四期。叶父努力挺起苍老的脊背,他布满血丝的眼眸里,是白发人要送黑发人的无尽绝望,他病得太久,太重了。
只能姑息治疗,不剩多少时间...了。
鹤儿他...不让我和他母亲告诉你。叶父握住了陆斯回僵化的胳膊,快要说不出来一句话,也不让告诉小舟。
他和小舟从那么小就在一起,我和他母亲一天天看着他们一块儿长大。这么多年了...却不能有个结果。叶夫的泪落在了斯回的胳膊上,麻烦你帮叔叔和小舟说...是我们对不住她...耽误了她...
在哽咽的、渐远的话语声中,紧贴着墙面的林漫冷颤着下滑蜷缩,叶夫离开的背影让氧气冻结,让血液凝固。
她模糊地看到顾扬在痛哭,林昂在发抖。她听不太清楚斯回说的话,只能依稀听见他说的几个字音,我...、买些、东西,她恍惚地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
无法面对的落泪声钻入了急救室的门缝,林漫本能地撑着冰冷的瓷砖起身,她连一句让他们镇定的话都讲不出口。
你们林漫知道自己在逞强罢了,她重新调整了混乱的言语,只说了一句,姐姐...在这里。
她惘然地扭动了把锁,推开了门。
一束霞光,照射向病床上背靠着床屏的轻鹤,闻声,他含着泪朝林漫温暖地笑了笑,抱歉,吓到你了吧?
开不了口,林漫拼命摇着头,泪水汩汩而流,别这样...
别这样...她泣不成声,否定着一切现实,不会是这样...
我不想你们难过。轻鹤听到了门外压抑的哭声,灰尘在那束霞光中飘飘浮浮,可...
抱歉,还没好好认识你。停顿少许,他垂眸将泪忍下,就要离开了。
霎时间,林漫咬唇崩溃,她无措地听着他对自己说,林漫,别告诉迷舟,好吗?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去实现她的梦想。轻鹤脆弱的恳请声缓缓传来,别让她知道,别让她去割舍,好吗?
林漫的思绪瓦解,她做不了任何决定,她只能说出那个名字,等斯回他...
落日西沉,轻鹤望向窗外的余晖,斯回他啊。
那些他们相识的过往,一幕幕闪过,斯回他...其实没那么坚强。
一步一步间,陆斯回艰难地浅吸着。
他踽踽走过的道路开始跌宕,街道旁的树木在沉没。
视线里天边的霞光在发炎,他被烧焦了的神魄已无法再追蹑上他的脚步,他的呼吸变得短促。
「两天不见,你好像瘦了。」
「最近在健身,颇有成效。」
「鹤儿,发生什么了对不对?」
「没有,我只是...」
「累了。」
骗人...闪回的记忆将他的神智击垮,他身体的零件即将无法运转,迷失了方向,骗人...
远处医院外的果贩在竞相吆喝叫卖,一个女孩拉着她妈妈的手说,妈妈,我想吃草莓。
「想在乡下买套屋舍,每天耕耘种月,再种点儿草莓,你我二人把臂归林,如何?」
「你不是想环游世界么?」
「计划赶不上变化。」
夕阳如火,铺满了整个三轮车的水红草莓,闪着剔透的光,卖果的老板也为陆斯回撑开了一个塑料袋,您要多少,保证甜!
他已没有意志,陆斯回只知道将手中握着的微凉草莓,在晃抖中装入袋子里,买给轻鹤。
妈妈我要拿着。
那你要小心些,不要撒了。
可女孩儿刚提起装满的塑料袋,一根扎带却被坠断,红润的草莓倾泻于地,滚翻奔窜。
怎么回事,都和你说了要小心些的啊。
你怎么装的袋子呀,我都付过钱了。
掉在地上还怎么吃啊?
陆斯回的瞳孔赤红刺痛,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些被磕伤的草莓,他只剩只言片语,轻鹤...喜欢草莓。
他无念失思,可他知道那是轻鹤喜欢的,于是唯有最下意识的动作。他步伐蹒跚,弯下腰去捡那掉落了一地的草莓,他的口齿不清,鹤儿...喜欢。
像怎么捡都捡不完,他手中的草莓被捏出汁水,腻在他的手掌处,又流向触碰着地面的指尖,染湿了灰土。
「我不会一个人啊,你会一直在。」
「那我要是有一天不在了呢?」
我不会一个人啊...陆斯回一瞬间心如刀绞,他干涩的眼眶、不